原本张子山还愿意显出关怀,日日问候,日子一久便有些松懈。
再加上张志初生病卧床的原因,手中兵马已被分配给了别人,无法得到皇上的重用,那些曾经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们,渐渐变得生疏,他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如以前,只留下一个骠骑大将军的空头衔而已。
张子山为了朝中的地位,从而有些忙碌,渐渐无瑕顾忌老父亲,只派了下人们将老父亲好生照料。
直到现在,张子山就连每日来看一看老父亲的工夫,都不愿抽出来,更别说亲自喂老父亲吃饭。
还有那些月儿应该称作舅母和表姐弟的亲戚,更不愿眷顾一位没有希望的半死之人,连张志初院子都不屑于踏进来,仿佛已经没有了这位公公和爷爷。
张志初深深体会到了亲情的冷漠,又无可奈何,只能做吃等死。
然而他这半辈子的骠骑大将军也不是白混的,宫里宫外还有些眼线,能够让他将一些重大事件做一了解及判断。
今日传来柳月儿的消息,张志初便激动了大半天,见到外孙女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流出了两行老泪。
月儿还能亲自照顾他的饮食,更是让他感动,这才是亲情,这才是家的感觉,为了后续的事,一定要想办法好起来。
一顿温馨无比的晚饭结束,两人闲聊起来。
月儿问那些舅母和表姐弟怎么不来,张志初阴冷了一张脸不愿提及,月儿也将事情猜到了大半。
这就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自私贪婪、见利忘义。人们总是在寻找心中希望的东西,却忘记了最宝贵的亲情,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有可能怀念或者追悔。
若是哪天见到父母离世,儿女中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个,就说明这人在父母生前一定不怎么孝顺,当父母离开他才觉得伤怀与悲痛。
反之,父母离世时,儿女中面色较为平静,情绪波动不大的人,才有可能是在父母生前尽到了孝心,父母离世后没有什么懊悔或者惋惜。
晚上张志初对月儿十分不舍,但皇上赐了别院,她必须回去布置,还是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临别前,月儿握着张志初的手,感慨的说道,“外公多保重身体,月儿知道您一定好起来。”
她没有说会经常来探望的话,她不能保证是否做得到,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做到的事情她不会轻易许诺。
张志初欣慰,有些事情在他心中那放了很久,现在有了柳月儿,他便可以接着计划,那些暗中的兵马,是时候操练了,或许柳月儿便是他最后的希望,
次日一早。
门头的牌匾换了一块新的,月儿命人用毛笔将‘柳园’二字写好,再用凿子将字凿出,还刷了金粉,挂在门头看十分气派。
让人将各种颜色的石块,磨成薄薄的花和叶子模样,拼凑成一副简单大方的花草图,黏在石壁上,工匠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有创意的装饰,都觉得新奇。
园中被种上了颜色淡雅的花草,院子一侧摆了石桌石凳,整个小院落十分惬意与自在。
屋内更是以清雅为主,不管是坐垫靠背,软榻大床,都按照月儿的吩咐被蒙上了淡淡之色。
从院外一路走进,仿佛到了一个秀雅的安稳小巢,落落大方,文雅肃静。若不是还摆着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定会让人以为是到了潜心修炼的尼姑庵。
皇上说了,柳护卫救驾有功,新赐的别院内所有装饰与修整的开销都报销,月儿虽未大致操办,但也毫不放过,将喜欢的,想要的,统统收入院中。
待一切收拾妥当,月儿准备到开封府衙通知展昭晚上来一趟,为她的柳园哄哄人气。
月儿到了府衙,得知展昭有公务在身不在衙内,晚上回来,她便留了话,让展昭晚上定要到柳园走一趟。
那些护卫自上次月儿闯府之后都认得了她,且她现在还是皇帝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剑护卫,‘御兔’,跟展护卫是平级,大家对她更是恭敬有加,乐呵呵的应承上。
离晚上还有些时间,月儿觉无聊在街上走一走,顺便买些好吃好喝的带回去。
街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她拎着了几壶好酒、一包牛肉和几样小菜,心情愉悦的往回走,今晚定要与展昭不醉不归。
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将月儿吸引,有人在哭诉,有人在咒骂,还有人在起哄,前方的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闲来无事,月儿挤进去,瞧瞧热闹。
两位满面淤青眼睛浮肿,身上衣衫被打破烂的年轻男子,歪倒在地上。
其中一位男子还嚎啕大哭,口中呼喊,“没天理呀,没天理呀,我们只不过是被贼人偷了银子,又不是故意不付帐的,男子汉大丈夫,等我们赶考完中了状元定会还你银子,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另一名男子坐在地下,身形歪斜,沉默不语,像是被打坏了脑子,除了傻看,再无其他反应。
几名握着大木棒子的大汉将两男子围住,听到男子喊‘没天理’的时候,还有再挥棒子的意思。
其中一名大汉抬手挡住,凶神恶煞,对着那名喊叫的男子说道,“中状元,就你?哪个进京赶考的不都说自己能中状元?再说了,人家个个都比你看上去有文采,吟出来的诗都比你有意境,你要是能中状元,我还能当将军了!”
年轻男子愤然怒视大汉,他半生儒雅和锦绣前程受到了奇耻大辱,用手将大汉一指,“你,你,不是好人!”
大汉怒恼,瞪着眼睛,“爷爷我还就不是好人了。”又冲着身边的几名大汉厉声说道,“给我打~”。
几名大汉抡起木棒就要打去,围观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有人咧出了牙齿,还有人挡住了眼睛,仿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然而就在木棒离两男子不到五公分距离的时候,‘嗖嗖~’数枚石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射来,将大汉的周身砸中。
月儿发出的石子统统打在大汉的麻筋上,几人手脚涨痛,棒子‘嘣嘣’掉落在地。
而另一个方向的石子,砸中大汉的后脑或额头,众人痛呼几声,赶忙将疼痛部位捂住。
月儿惊奇,还有谁出了手,她怀着好奇心她上前一步,走进围圈之内。
另一方向一名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子也走出一步,站在了围圈之内。
月儿打量此女子,皮肤白皙,鹅蛋小脸,身形笔直,杏眼莹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身后还背了一把剑,很是英武好看,也就十*岁的模样,且此女周身散发着几丝不服输的倔强之意。
那名女子也将月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与月儿四目相对,两人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二女并未商量的情况下,同时上前,一人扶起一名被打的男子。
月儿关心的询问,“你们没事吧!”
“你们没事吧”那名女子也同时问出。
二女又是一愣,相视而笑,看待彼此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友善。
两名男子瞧见出手相助的竟是女人,有些不好意思。
月儿定了脸色,举起拎着酒瓶的手,对揉磨痛处的大汉说道,“天子脚下竟然没了王法,没钱就可以打人吗?”
那名女子也面带愤怒之色,“你们这帮人真是够给汴京丢人的。”
此女竟然和月儿是一个想法,看来是志同道合之人。
月儿又将大汉瞪了一眼,“虽然他们没银子付账,你们也不能随便乱用私刑,就不怕有人告诉包大人?”
那女子对着大汉露鄙夷,“要是包大人知道了,不将你们统统关进大牢才怪。”
月儿撇一撇嘴,“真不知道你们的爹娘和老板是怎么交你们做人的?”
那女子下巴一抬,嘲弄的说道,“如此莽夫行为还不如去街边卖艺,做个打手真是亏了!”
“还不如回家种田!”
“回学堂重新学习去!”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铿锵有力,十分默契,倒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般,哼哈二将。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对大汉的粗鲁行为露出鄙夷之色,对二女的见义勇为伸出了大拇指。
几名大汉被女子怒骂,很没面子,将二女恨得咬牙切齿,十分气恼,纷纷捡起了棒子。
一名大汉恶狠狠的说道,“臭娘们,别以为会点儿功夫就可以在这里给老子叫唤,今日不收拾了你们,老子这客栈还就不开了,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大木棒纷纷挥来。
两名年轻男子似是被打的怕了,均是用手臂抱住了头,向后闪躲。
月儿无奈的摇头,刚刚骂人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这会儿见到人家凶狠,就畏手畏脚,真不像个男人。
她眼角憋见那名女子也摇了摇头。
棒子挥来,月儿将手中酒菜向着大汉抛去,‘咚咚~’瞬时两名大汉被砸中了眼睛,赶忙倒退。
‘嘭嘭~’,酒瓶掉地摔得粉碎,醇香的美酒被地面吸了干净。
月儿气恼,“我的酒,我的酒~”
几名大汉稍作停顿再次挥来,月儿心疼酒水,眉眼带了怒意,向着挥来的木棒子旋转抬腿扫去,‘噹噹噹~’木棒子掉落。
她厉声吼道,“你们陪我的酒!”
大汉在手掌吐了口吐沫,摩拳擦掌,“陪,今晚上爷爷就陪你,让你美美的当一回爷的女人!”
说完挥来拳头,当月儿正欲出招时,那名女子快速上前,将后背宝剑抽出,对着大汉的身上一阵乱刺。
‘嗖嗖嗖嗖~’
顷刻之间衣诀飘飘,碎布散落,几名大汉低头一看,除了关键部位的还留有遮羞布,其他的衣衫都变成了地下的几摊碎花花。
月儿侧目,此女好剑法,眼尖手快,十分精准,看来也是一名高手。
女子对月儿投来一个,‘怎么样,厉害吧!’的表情。
月儿含笑点头,不错不错!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对大汉指指点点。
大汉被气红了脸,带着狠样的对着二女逼近,二女将各自身侧的年轻男子向着包围圈外推出去。
月儿瞄了眼手中的纸包,有些犹豫,刚刚就浪费几壶好酒,现在要是动了手,这几包菜不是就可惜了?
那女子瞧出了月儿的顾虑,“一会儿让他们赔给你不就成了!”
月儿点头,几包美味撂倒身后,‘嘭嘭’几声砸在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身上。
二女摆了架势,大汉怒吼着向二女扑来,仿佛有气泵山河,誓不罢休之势。
顷刻间,二女伸手抬腿,出拳劈掌,犹如两股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小风,原地刮起。
抓臂、锁骨、点背、旋踢,不到片刻,几名大汉口中痛呼不止,挨个到地。
围观百姓传出阵阵叫好之声,没想到两名瘦小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所谓‘高手在民间’,不就是这样的?
月儿与女子收了拳脚,地下的几人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月儿蹲在那个像是头头的大汉面前,将他肩头一拍,“诶,陪我的酒菜。”
大汉犹如惊弓之鸟,他浑身发抖,胆颤的向内裤抹去,取出一个小纸包,“女侠,这是俺的全部家当,都给你!”谨小慎微的递到她面前。
月儿用手忽闪了鼻子,“还是免了吧,你的男人味太重,本女侠承受不起!”
她站起身子,那女子欣赏的看着她。
月儿对着女子微笑,“身手不错,哪儿学的?”
“家传的,你呢?”
“拜师学的。”
两名青眼烂嘴的男子走来,其中一人半截衣袖已经被扯掉,*的手臂将纸包递给月儿,面上堆出尴尬的笑容。
“今日让女侠看笑话了,多谢两位女侠,不过待到我二人高中之时,定会回报二位。”
月儿没有接,这抛来抛去的,里面的美味估计早已经成了一滩稀泥,还怎么吃?看来只能重买。
女子倒是十分可气,“没事没事,不必多礼,你们也得事事小心,丢了钱财是小,若是丢了性命可就不好办。”
令一男子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中放着光彩,双手作揖,“若是姑娘不成敬意,待小生高中之后便到姑娘家提亲,来报答今日的恩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女子‘嘶~’,瞪大眼睛。
月儿也被怔住。
此男面部被打的淤青,眼睛浮肿,微笑的嘴角还带着一滴干了的血迹,身上衣袍撕扯的破烂不堪,眼中却散发着坚毅,像是下了决心。
月儿身侧的男子瞧见好友表达了爱意,于是也对着月儿笑嘻嘻说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小生,小生愿意,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姑娘。”
他的门牙都被打掉了,露出一个黑洞,眼睛肿的眯成了一条缝儿,这模样居然敢泡妞?他是怎么想的?
月儿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女子,女子亦是看她,两人将手一挽同时屈膝弹跃,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向无人的小巷奔去。
二女奔跑的犹如疾风,好怕那两名男子追来,一路奔到巷尾才停下。
月儿大口喘着气,那女子用衣袖抹去额头的细汗。
月儿扭身向后张望,“追来了吗?”
女子向后瞧了瞧,肯定的说道,“咱俩跑的快,他们肯定追不上!”
两人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更因为彼此的默契笑得‘咯咯~’。
笑完之后月儿瞅瞅空空如也的双手,轻叹。
女子瞧出月儿的想法,开口说道,“南边有一家‘廖记’烧鸡很不错,他隔壁有一家陈年酒坊,你可以去看看。”
月儿来了精神,心情立刻大好,“真的?太好了,要么我请你?”
女子想也不想的答应,“好啊好啊。”
说完又有些犹豫,撅了撅嘴,“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情,可能去不了。”
“事情重要吗?要是不重要等吃完了再去。”
女子摇了摇头,“我要去找人,一时半会儿是没空,算了!我的时间有些紧,你慢慢逛,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你肯定不会白走一趟。”
月儿心情愉悦,原来她和我一样,都是吃货,不错不错。
女子抬头,看看有些发灰的天,“我该走了,有缘再见。”扭身离去。
月儿惋惜,此女对汴京的美味这么了解,一定是个片儿熟,且她跟此女相见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心有灵犀,臭味相投的感觉。
她在汴京没什么朋友,只认识展昭和沈让,展昭每日都要忙公务,沈让她又得躲着,空闲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若是能跟此女交上朋友,不仅可以享尽汴京美酒佳肴,还能在无聊的时候找个人解解闷。
打定主意月儿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要么你晚上来我家,我请你吃饭!”
女子顿住脚步,回头微笑,“好啊,你家在哪儿?”
“离宫城不远,在慈恩巷口,柳园!”
“知道了,多备些好酒!”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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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猜猜月儿碰到的这个女子以后和她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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