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荏九的声音几乎嘶哑,她越走越近,步伐却越来越不稳,楚狂眉头微微蹙起:“荏九……”
话音未落,荏九倏尔纵身上前,一爪挠向楚狂的颈项,楚狂偏身躲开,他本以为荏九的攻击会接连而来,心里正琢磨着抵御的办法,却见荏九爪子抓入一旁的金属器械之后停住了动作。
她捂住胸口,喉头有吞咽的动作,像是极为口渴的模样。
“离开……”荏九拼命的在控制自己,手将金属的器械捏得“咔咔”直响,“不要……留在这里。”
荏九觉得她大概会变成刚才那个非人型生物那样。刚才击杀那家伙的一瞬间,本来怎么打都没有血液流出的身体,却在那时溅了血出来。
血液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灼烧她的皮肤,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身体,荏九想将它们赶出去,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片刻,她就知道自己身体开始有点不对劲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对鲜血的渴望是那么的明显。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楚狂,如果不是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楚狂,她恐怕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她想吞噬温热的血液,滋润干涩得几乎疼痛的喉咙。
这样的欲望几乎侵占了她整个大脑。
这样下去,大概会变成妖怪的吧……
心脏一阵紧缩,口渴的感觉更加急切,胸膛中好似有炙热的火焰将她内脏骨髓灼烧殆尽,她感觉到自己的犬牙在长长,锋利的牙尖刺破她自己的嘴唇,血珠浸出,血的腥味登时便如跗骨之蛆一般啃食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头。
血……
她想要更多的血……
腥红的眼睛里面再无其他,唯有那方立着的楚狂,他在她眼里已面目全非,她只能感到他比周围物体要高出许多的体温,她只能听到他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奔腾着,跳跃着,那么新鲜的……血液。
荏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扑上前去,动作极快,超过了楚狂的想象。他侧身躲开,但仍旧被荏九抓住了肩膀,她扑来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在楚狂肩头抓下了深深的三道指印!
皮肉翻出,血液沾染了荏九的指尖,这无疑更加刺激了荏九的感官,她将指头上的血舔舐干净,紧接着,她便再不给楚狂思考的机会,径直对楚狂发动了迅猛的攻势,招招直逼他的咽喉。
楚狂不得不认真与荏九应对,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下狠手将荏九打晕,但没一会儿他便发现他想多了,现在以荏九这样不要命的攻击方式,他若下狠手,要么一击杀了她,要么只能勉强护着自己。
楚狂心里清楚,以目前荏九的身体状况,在如此高强度的使用同化人力量之后,等她回头清醒过来,身体还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如果她还能清醒过来的话……
怎么办?
楚狂从没在战场上陷入过如此困局。他向来都是果决的,即便是我方队友,如果救不了,那便果断放弃。
但放弃荏九……
他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起过。
楚狂一直知道,自己对于荏九来说很重要,他几次出现在她生命的危急关头,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前几日在楚州府,他更是从来也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到过荏九对他的倾慕、依赖和信任。
但在他心中,到底把荏九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他却从来没有去细细琢磨过。
这么长一段路走来,一直都是荏九在最主动的位置,痛痛快快的诉说情意,占他便宜,他却总是拒绝、推开,没有哪一次不是让荏九铩羽而归。
他从没想过,对他而言,荏九意味着什么……
晃神不过一瞬间,荏九便在这眨眼间挠了楚狂一爪子,这一次,在他脸上抓出了两条血痕。楚狂下意识的抬了剑,往上一削,便能轻松的卸掉荏九的胳膊,但最后一刻他却转了剑刃,只用剑身将荏九挡开,自己一退三步远。本想暂时歇一歇,可荏九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又杀上前来。
在不停的防守当中,楚狂的呼吸急促得有点粗重起来。
方才与那只同化人激斗一番,现在荏九又如此毫不吝惜着力气的全力攻击,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让楚狂有些体力不支。
如果继续这样一直防守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让荏九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服侍系统不停的在他耳朵里预测荏九下一个动作会出现的破绽,告知他在哪个方位能刺穿荏九的心脏。
但他……下不了手。
从没有哪一个时刻,让楚狂能够如此清楚的看明白另一个人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意义。
他没有过爱慕之情,不知道喜欢的滋味,但如果有一个人,一定要成为他生命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抛弃、无法放弃的存在,那那个人,是荏九。
不管是在哪个战场,不管是下什么地狱,不管他的战斗力等于多少个荏九,如果要拿命换她。
他换。
肩上猛地一重,紧接着楚狂的后背狠狠撞在后面的控制平台上,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的能源像是突然断掉了一样,灯光蓦地消失,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与静之中,两人的喘息便尤为明显。
即便看不见,但楚狂也能感觉到,荏九的嘴唇停在了他颈动脉外的皮肤上。她的嘴唇在颤抖,像是蝴蝶一样停在他的脖子上扇动翅膀,他几乎能听见荏九紧咬牙关而发出的声音。
他知道她在尝试着控制她自己。
“荏九。”楚狂轻声唤她,“尽量保持清醒,我带你出去,找到草药就好。”
这是楚狂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荏九的呼吸却一直喷洒在他的颈边半点也没有挪开,楚狂甚至感觉到了她牙齿蹭到他的皮肤。
“不!”荏九一把推开楚狂,像是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理智一般:“滚!”她冲楚狂大吼,嘶哑的声音里面,满是痛苦与挣扎:“滚出去!关上门!”
把她关在这里吧。
像以前那个被关在这里的怪物一样,把她关在这里就好了。
她不想出去害人
荏九蜷起身子,喉头发出似呜咽似呻吟的声音,她捂住胸膛,指尖却用力得生生挖进了她的皮肉里,她那么的痛苦:“楚狂……”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让人听不到,“你走吧……”
她对自己绝望了。
仅有的愿望便是不想伤害楚狂。她几乎是在乞求他:“走……”
楚狂看不见现在荏九的表情,他只能通过夜视看见一个蜷缩起来的身影。
楚狂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无能为力过。
他拳心握得死紧,用最后的理智克制道:“我去摘草药来,你在此处等……”
不等他将话说完,荏九再一次扑上前来,这次来势汹汹,且她只攻不守,一身的破绽,楚狂耳朵里的服侍系统几乎是在叫嚣着告诉他让他直刺荏九的心脏,彻底斩杀威胁。
楚狂手中长剑一紧,却是往旁边一掷,径直将黑色长剑扔在地上,一步向前,将迎面扑来的荏九抱了个满怀。
荏九的手抠在他的背上,抓破他那连箭都穿不透的衣裳,挖出了一条条血痕,她一口咬住楚狂的肩膀,尖利的牙齿撕破了他的衣服。
“荏九。”楚狂却只是紧紧的将她抱住,“你可以控制自己。”
荏九松了他的肩膀,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血液迅速流出,楚狂一声也没吭,只在荏九耳边轻声道:“从此处出去以最快速度或在半个时辰内能抵达长有草药之地,你且控制住自己,方才我已将通讯信息发出,待此次事毕,一定会有人来治好你。”
他是发出了讯息,但他根本就不确定联盟能探查到这里的信息。他只是想给荏九一个希望。
“待你好了,我与你回桑塔兰星,我以旭日舰队的荣誉向你发誓,我会成为你的依靠。”血液的流失让楚狂面色渐渐变得苍白。可他仍旧紧紧抱住荏九不肯放手。
可渐渐的,荏九的牙齿慢慢从楚狂的皮肉里抽离。她几乎是浑身都在颤抖,伸手揪住楚狂的衣襟,荏九从磕磕碰碰的牙齿间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好……”
“……说好……了,嫁我。”
没想到这种时候荏九对此事仍有如此强的执念,早知道他应该一开始就丢出这句话来的:“我会娶你,所以控制住自己,与我出去。”
荏九拽住他的衣襟:“是……嫁我。”
楚狂默了一瞬:“好,嫁你。”
荏九松开楚狂的衣襟:“我走……不动……”其实并非走不动,只是一动,她便又不大能控制自己了。
楚狂二话没说,径直将荏九背到背上,迈大步出了主控室,在主控室门口看见了荏九卡在石头缝里的牵引绳,拉了牵引绳,几乎是小步跑着往外面走。
楚狂脖子被荏九咬伤的地方已经愈合,只是周围的皮肤白了一大圈,像是血液都已经被吸干了一样。光是这样的跑动便能让荏九感觉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楚狂的体质,何时变得如此差过。可他还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大概是……不想让她担心吧。
荏九趴在他的背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略有几分哽咽:“楚狂……”
“怎么了?”
“我喜欢你。”她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楚狂向前走了很远也没吭声,在荏九以为他不会回应她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知道了。”
似无奈,似叹息,还带着些许从前没有过的……宠溺。
付清慕正在崖壁上睡大觉,忽觉大腿被人踹了一下,他揉了揉眼坐起身子:“回来啦,下面怎么样……”话音未落看见楚狂与荏九这一身是血的模样,他就呆住了。
“我的老天爷,你们这是怎么了,在下面自相残杀去了?”
楚狂没工夫和他解释,转身就往长栗乡那边走:“去找草药。”
付清慕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追,看一眼楚狂的侧脸,有看一眼把脑袋埋在楚狂颈边的荏九,但见荏九一头雪白的头发,付清慕心头不由得吃惊:“不应该呀,昨天吃了药不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呢……”
是呀,荏九本来好好的,是他执意要下去。楚狂咬牙,接下来的一路更为沉默。直到让荏九吞下草药,眼看着荏九的头发慢慢变回黑色,他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心头一松,身体就好似再也撑不住了一般,往旁边一倒,摔坐在药草地里。
耳朵里飘来付清慕哎哎直叫的声音:“你别晕呀!你也倒了,你们俩大活人让我一个人怎么扛回去!”
就拽住脚拖回去吧。楚狂心头想,反正再添点皮肉伤也不算多。
耳朵里的服侍系统告诉他,身体启动了自动调节的状态,他不知道这一睡会睡多久,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睡眠上,尽管他知道这是必要的。
意识消失之前,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一定要在荏九清醒过来之前睁开眼睛,不然,她得有多么自责与担心……
楚狂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破败的木桌上点了豆大的油灯,昏暗的灯光将荏九的影子投在墙上,轻轻颤动,一如那日在他颈边颤抖的唇瓣。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拽着他那件黑色外衣。
楚狂起身下床,走到荏九身边,将她手中的衣服仔细一看,才发祥她是准备拿针给他缝补衣裳来着。
因为是她抓破的,所以想帮他补起来么……楚狂心头微微一软,但借着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她怎么就没想过,他的衣裳连这里的箭都穿不透,针……又怎么能扎破呢。
看着桌上歪了针头的好几根针,楚狂觉得有点好笑。
他能想象到荏九在这里与衣服和针较劲的模样。较真蛮干而略笨……
他轻轻的从荏九手中将衣服拽过来,但是却在微微用力的一刹那荏九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把他的衣服往怀里拽,然后紧紧抱住,接着才抬起眼睛看楚狂:“我的。”
她说得有几分戒备。
油灯的光线很昏暗,但楚狂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荏九现在眼睛的颜色是红色的,不是平时那种能一眼看见自己身影的清澈黑色。
楚狂愣了愣:“荏九?”
荏九呆了好一会儿,才往旁边的床榻上看了看,接着回头琢磨了一阵:“楚狂吗……”她好像要靠别的物什去记忆,“床上躺的是楚狂,现在床上没人,所以你是楚狂吗?”
楚狂喉头一哽,知道现在就算有草药压制,在经过之前一次同化之后,荏九身体果然又差了一些。
如果有设备可以研究草药就好了,如果能提炼出草药里面使荏九清醒的元素,再加以炼制,效果一定会比现在好的。
楚狂心头有无数的“如果”但此刻却全都无法实现,他只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轻点头:“我是楚狂。”
停了这话,荏九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我想帮你缝好的,可是好像做不到。”楚狂接过衣裳,这件制服大概是他行军生涯当中最破烂的一件了吧,但是楚狂认为,就算以后哪一天他回到了旭日舰队,拥有了功能更强大的新制服,这一件,也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丢掉的旧衣。
荏九还牵着衣服的另外一头,用指尖轻轻摩挲:“对不起呢,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荏九。”楚狂唤了她的名字之后却默了许久,最后只望着她已变得鲜红的眼睛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不知道被药物控制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亲眼看见了荏九的痛苦,他熟知荏九的脾性,所以他更加明白能让那么逞强的荏九说出将她关在那里的话,当时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挣扎绝望。
但不管再如何痛苦她还是撑了下来,为了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许诺撑了下来。
这么坚强的荏九,怎么能算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呢。
她已经足够让他震撼了。
荏九愣愣的看了楚狂许久,然后慢慢眯着眼笑开了:“楚狂,你好像对我越来越温柔了呀。”她问,平静的声音里面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手指下意识的蜷了起来,泄露了她想掩盖住的心里的紧张。
楚狂静静看了她许久:“我不知道。”
他说着和荏九想象中一样的答案,但是荏九的目光还是微微垂了下去,微微失落的表情像是一把利刃扎进了楚狂的心尖。
“那你说过的嫁我,都是在当时哄我吗?”荏九想想,有点气愤的挠了挠桌子,这一挠就径直将木头桌子挠出了三道指印。她似被自己锋利的指甲吓到了一样,连忙收回了手,有点委屈的把两只手缩在怀里,像是想要把它们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一样。
像小孩一样的举动,却惹得楚狂心怜。
他一声不吭的将荏九的手抓住,把她手掌摁在桌子上,然后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摸了许久,掏出一个像小剪刀一样的东西,剪刀刃口有微微红光在闪烁,楚狂也不与荏九解释将她手指一根根捉住,然后帮她修剪指甲。
荏九也不动,任由他处理着自己的“武器”。
“荏九。”一只手指甲修剪到了一半,楚狂忽而开口,声音与平时没有两样,但一字一句听起来都更为斟酌与慎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为见你难过时,有个词能定义我的心情,是心疼。见你微笑时,有个词能定义我的心情,是开心。见你痛苦,我愿以身代之,见你落寞,我愿予你所求。”
十根手指头修剪完,楚狂望着荏九的眼睛,慢慢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如果你问我,我是如何看待你,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绝对的定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是唯一让我想与之牵手,共同走完后半生的人。”
荏九傻傻的看着楚狂,好像不明白自己一句问话,为什么能换得楚狂如此长篇大论的言语,好像更不明白,为什么楚狂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荏九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抬手摸上楚狂的额头:“你生病了吗?身体不好?命不久矣?还是被我打坏了?”
那么正经的一段话之后换来荏九这个反应,楚狂一时沉默。
不过一瞬的时间,他将荏九的手抓下来握住,正色看着她:“荏九,我想让你知道,我想娶你的话,不是哄,不是骗,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如此。”
荏九愣了好久。
眸光几经变幻,她握住楚狂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像一下子拿不准自己该做什么动作该说什么话语一一样:“不是……”她想笑,但是一弯眼睛,却挤出了几滴泪水下来,“不是说好了是嫁的吗!”
一句大声质问之后,荏九的眼泪珠子便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楚狂伸出手,沉默无声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掉,荏九却越是哭越是止不住头了一样,都开始抽噎了起来。
“你真是……”楚狂一声叹,手掌心一转,扣住了荏九的后脑勺,将她脑袋往前一摁,触碰到了她的嘴唇,轻轻磨蹭,然后深深的亲吻。
眼泪的咸涩混杂着荏九口中药草微微清苦的味道,竟在楚狂的唇齿流转间,被他尝出了一丝甜味来。
诱惑得人心魂不安的甜味,让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控制不住了吧……
理智提醒着楚狂,让他在极为不舍的情绪中,离开温热的唇瓣,荏九的呼吸有点急促,喷洒在他的脸上,这亲昵的暧昧却比刚才的唇齿相交更加让楚狂把持不住。
他不得不微微退了身子,目光望着另外的地方,轻咳一声:“现在别再无理取闹了……”
荏九愣愣的看他:“楚狂,你刚才,是把我当做一个要糖的孩子一样来对待了吗?”
楚狂目光飞快在荏九脸上一扫,那眼神的意味简直像在说:“难道你刚才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荏九默了默:“我是真的想让你嫁我……招入赘女婿,是我父母生前对我最大的期望。”荏九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目光灼灼的看着楚狂,“不过我觉得,父母的愿望可以适当更改嘛。那你还可以再给我发一颗糖么?”
楚狂一怔,轻咳一声,可不待他有所回应,荏九便掰过他的脑袋,笑了笑:“我是女土匪,你不给糖,我自己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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