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狂回来了?
即便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荏九也有点没有回过神来。但是看着屋子外面穿着黑色甲衣走来走去的一群外星球军士,荏九又不得确认,楚狂确实是在三天前回来了,虽然……
他很快又不见了。
“夫人,您想了解指挥官现在的情况吗?”
一个微笑着的少女瞬间走到荏九面前,像是看穿了她刚才心底对楚狂一闪而过的思念一样,殷勤的微笑着:“小爱现在可以联通指挥官身边的传输器,将指挥官的行动在您面前进行实时播报哦。”
尽管这两天已经习惯这个楚狂留在她身边的服侍者少女时不时蹿出来献殷勤,但荏九还是对她的话表示有点汗颜:“实时播报什么的……这怎么让我感觉很奇怪啊……”荏九顿了顿,“而且,楚狂是你们的指什么官,你这样随随便便泄露他的踪迹,真的没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的!这是指挥官授予夫人的特别权利,指挥官前天离开时说了,但凡夫人对他有所想念,任何时候都可以用专用通道看到他的面容,指挥官说前几个月是因为硬件设备条件不充足,让夫人受尽相思折磨……”
“谁受尽相思折磨了!”荏九拍了桌子,脸颊有点红。
小爱眨巴着眼看了荏九一会儿:“指挥官说夫人喜欢口是心非,看来确实是没有错的。”
指挥官说指挥官说……楚狂这家伙倒是什么都跟这个小机器人说嘛!
荏九起身往屋外走:“不看不看,谁想看他了,我要和大白去山里面打猎,你们自己在这里玩吧。”荏九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嘀咕,“而且什么夫人夫人的……我答应要做他夫人了么,当初说不和我成亲就不和我成亲,现在想和我成亲了就让别人夫人夫人的叫唤,和着他爱干嘛就干嘛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没折磨他上刀山下火海已经够仁慈了,他竟然都没自觉不给我滚个钉板道个歉,轻松自然的离开又轻松自然的回来,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的家伙!”
还只回来见了她一面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光留了这么一堆士兵在她地盘上晃荡,真是……
无耻。
“夫人误会指挥官了,指挥官这几个月在桑塔兰星为处理白季的后续事件极为忙碌,而且为调职的事情一直筹备到十天前,还未等一切准备就绪,指挥官就先行一步来到该星球,只为早见夫人一点……”
一边听着小爱在身后唠叨,荏九一边绕过一排士兵看守的篱笆,把里面的大白牵了出来。
小爱本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走,但见荏九拉了大白出来,小爱立即登登登退了三步,与荏九保持了安全距离。嘴里还是担心的说着:“虽然指挥官交代了此星球的非人型生物攻击力极小,但属下不得不提醒夫人,此物种牙齿上携带感染性病菌的可能性极高,请夫人尽量与它保持一定距离。”
荏九看了她一眼,又扫了周围一圈精壮士兵投给她的近乎惊骇敬畏的眼神,荏九摸了摸大白的脑袋:“你再跟着我唠唠叨叨,我就让大白去舔你。”
小爱又退了一步,没说话了。
荏九领着大白大摇大摆的往后山而去。
这两天,关于小爱口中的“指挥官”荏九已经了解得很多了。
什么他这段时间在桑塔兰星非常繁忙,什么他经常想念远在异星的她,什么他为了能从此以后驻扎在她所在的星球,对联盟以及舰队做出了多大的承诺与让步。
小爱口中的楚狂,处心积虑的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这里想与她见面,按照常理来说,荏九应该感恩戴德的拥抱楚狂,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心里确实想拥抱楚狂没错,也想过上幸福的生活没错,但……但就这样……荏九就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甘心啊!
因为楚狂为她做的这些事,她一样都没有亲眼看见!她看见的只有楚狂匆匆的回来,匆匆的给了她一个吻,还是她自己扑上去强了他的!然后他就拍拍屁股上了一个飞船又匆匆的走了,说是要去京城办别的紧急的事情……
所有的激动与亢奋在慢慢冷却下来之后,荏九仔细一回想,恍然发现自己有点怂啊!
不说楚狂现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往从前看看,她与楚狂那一路走来,一直是她在往楚狂身上贴贴贴,楚狂真正有所回应的时候实在少得可怜。
但……谁让她喜欢他呢,被吃得死死的,也没有办法啊……
到晚上的时候荏九洗漱完了准备睡觉,小爱恭恭敬敬的对她敬了个礼,还没绕过屏风,忽听荏九在里面弱弱的问了一声:“那啥……你知道楚狂现在在干嘛吗……”
小爱眼睛一亮:“这就给您连接专属通讯线路。”
荏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个不字,忽然屋内光一闪,立体的人物影像立即投影在荏九床前,与荏九同样错愕的,还有影像里投射出来的楚狂。
楚狂和荏九同样处在黑暗之中,不同的是,荏九盖了被子准备睡,而楚狂还穿着正装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见面让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但最后还是楚狂先整理了情绪,正经的看着荏九,问她:“怎么了?”就好像在和她讨论今晚要吃什么一样自然而然。
荏九目光在楚狂脸上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我……”荏九眼珠子一转,“我找你算账呢!”
这句话惊倒了小爱,她连忙给荏九比手势,大意是在指责她怎么能这样和指挥官说话。看样子,是怕极了楚狂会生气……
荏九的眼睛此时哪还有空去关注别的东西,就直勾勾的盯着影像里的楚狂道:“你留下的那些兵天天在我支梁山上刨坑挖洞的,声音又大又响,吓得我山上的小动物都跑没影了,这两天我和大白要花老大的功夫才能打到猎物。还有啊,你的人刨坑也太没天理了,把以前我寨子里边住的人的祖坟都给刨了,这可是要挨雷劈的,我说话他们半点也不听,你倒是管管,让他们给填回去啊。”
听得荏九这噼里啪啦一顿责怪,楚狂沉默了好半晌,少有情绪的眼睛里面,有几分怔然,隔了好久之后,他微微一叹,像是有几分失落的感慨,但转瞬又变得如往常一般坚定:“好,我让他们填回去。”
听到这话的小爱则用比刚才更惊讶的目光看着楚狂,甚至忍不住插了话进来:“指挥官……已经入地十五丈,填回去恐怕……”
“保留主通道,其余等我回去之前不得动工,但凡之前有坟地之处,尽数填回。”
小爱点头应了是。
然后房间内便沉默了下来,楚狂看着荏九:“还有事吗?”
荏九摇头。
楚狂默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但也没有切断画面,直到一旁有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大人,皇上在催了。”荏九这才恍然醒悟过来,难怪楚狂旁边的墙壁被灯笼照得那么红,原来是在皇宫啊,楚狂这么晚了还要去见萧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议吧。
荏九连忙道:“我想睡了,就先这样吧。”
【二】
画面切断。楚狂面前恢复成了森冷幽黑的皇宫步道,即便有人撑着比脑袋大的灯笼走在前面,可也全然没有方才画面里荏九那小房间中的一点蜡烛来得温暖。
楚狂一转眼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太监身上。太监抖了抖,苦哎哎的解释:“皇上催的……”
楚狂沉默着继续向前走。
其实,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到现在应该也是见不了荏九一面的,他应该先取得现在皇帝的同意,然后派兵驻扎支梁山,待与帝王商议完所有细节之后,他才能去支梁山,才能见到荏九,但是荏九就像是在他的识别器里种了一道催命符一样,每天每夜的催着他去见她。
于是他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联盟的规矩也不管了,前来签署合同的礼仪也不顾了,冒冒失失的像个强盗一样闯进了别人的星球,什么也不抢,只为早点看见她。
即便到现在楚狂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在重新看见荏九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其实他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心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看见荏九的那瞬间,他心头的浮躁也好,焦虑也罢,都像被清风吹散了一样,是他这几个月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心安。
这就够了。
太监推开御书房的门,楚狂迈步踏了进去,几月时间,萧斐的头发像是比之前更白了一些,也不知是因为体内药物作用,还是过渡操劳,他批完了手中折子,抬头看了楚狂一眼,然后挥了挥手,随从们尽数退了出去。
大殿寂静无声。
“恕我直言,加入联盟对贵星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楚狂也不寒暄,径直开口道,“联盟医疗教育和科技远远领先于贵星,成为联盟盟友我们会对贵星给予一切必要的帮助。”他顿了顿,“联盟承诺从不干预星球内政……”
“你们要什么?”萧斐放下了笔,问的话比楚狂更简单。
“支梁山。”楚狂道,“以贵星作为支点,以便联盟探索更广阔的星域。”
“就这样?”
楚狂点头。
“我有一个条件。”萧斐站了起来,火光映得他的眼眸微微闪着寒光,“我要季辰衣。”他道,“带她来,此后支梁山地界,任由你们折腾。”
“你是不称职的帝王。”楚狂给他下了评论,又道,“我会向联盟提出申请。不过联盟有自己的制度,季辰衣现在是罪犯,我不能保证阁下提出的交易条件成功。”
萧斐淡淡看了楚狂一眼:“我看见季辰衣的那一刻,便是我与你口中的联盟达成协议的时刻,在那之前,没有谈判的条件。”
萧斐将话说得绝对,楚狂点了头,也不再纠缠,转身就走。快出大殿之时,萧斐忽而开口:“我给支梁镇遣了一个县官,待季辰衣回来,我便允他调职。”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楚狂听了没有在意,迈腿就出了书房。
楚狂将萧斐提出的条件往上一报,他就不打算在京城呆了。他遵从联盟的行事准则,在联盟外的星球行动要先征求当地许可,但左右他已经命人开始在支梁山挖洞准备建筑地下基地了,放眼整个星球,大概是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有足够的能力赶走他们,那就先挖着吧,联盟那帮人不肯放季辰衣就到时候再说,左右……
他是不会离开支梁山了。他是不会再离开荏九的了。
在小型舰上,楚狂闭眼休息,身边通讯器滴滴作响,他点开通讯器,画面那边的小爱想他行了个军礼便开始一五一十的汇报今天荏九的所作所为,当听到滚钉板这个词时,楚狂默了默:“她希望我那样做?”
那边小爱一本正经的点头:“听起来滚钉板像是能求得夫人欢心的样子。我已命人自山下取了一副钉板来。”小爱说着,从旁边拿了一块长长的木板,上面竖着根根尖钉像是反射出了寒冷的光一样,杀气凛凛,“指挥官,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
楚狂沉默着研究那块钉板,然后拍板定案:“总结荏九性格以及心理活动,预估荏九喜欢的长度尺寸、尖钉的疏密程度以及钉板摆放的具体方位。拟成调查报告,明早给我看。”
“是。”
那边的小爱汇报完所有事情,垂头静候楚狂的下一个指令,楚狂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敲了两下,“她睡了?”
“是的。”
“让我看看。”
画面瞬间切换到了荏九枕边,她睡得很熟,嘴巴微微启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咋吧了一下嘴,然后迷迷糊糊的念叨:“楚狂……”
是梦到他了吧,看样子,在梦里他应该挺美味。
楚狂倚着椅背,嘴角勾起了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我在。”
从今往后,他会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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