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正正他的帽子:“那不也分了吗?”
小虾看着阿衡,忽然来了一句:“姐,什么叫同性恋?”
阿衡的手僵了,静静看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小虾挠挠头:“我昨天去澡堂子洗澡,有一个男的老偷看我,我哥们儿说,这样的人就是同性恋。同性恋好恶心呀!”
阿衡皱皱眉:“你哥们儿瞎说呢,这样的人不是同性恋,是流氓!”
小虾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那什么是同性恋?”
阿衡想了想,语气有些严肃:“小孩子家,不用知道这些。下次再见有人耍流氓,直接揍他!”
小虾“哦”,似懂非懂,看着阿衡,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恼怒生气。
大一贯在九月初开学,阿衡上大三了,课业比较重,于是决定八月底返校。
思莞开车,温母跟着,要送阿衡到学校。
言希念法律,开学时学校模拟法庭有排练,他是原告辩护人,抽不出空去城,只同阿衡匆匆见了一面便返校了。
那是她和他一起跨过的第五个年头。
在十年中,占了一半,算起来,似乎已经很长很长了。可是,在她未知终点的时候,却总是觉得,这剩下的五年,遥远到可以和一辈子争长较短。
晚年时,总爱念叨着,那是他的十年,不是她的。
她只是用五年爱上一个人,然后用两年间忘了这个人罢了。
孙子笑着问她:“您爱了那么久,两年却忘了,是不是因为爱得不够深?”
她想了想,轻轻握躺在壁炉旁睡着的那个长着老人斑的男人的手,笑着开口:“也许吧。”
年少时,常有缘分,如果有更好的定义,她甚至不愿称这一段是爱情。
她们开学时,新生正在军训,常常有大二的师妹闲着没事儿干去操场瞄帅哥,回来拍桌子打板凳地流口水,最后票选选出新一届的校草。
连小三小五都跟着师妹去看过几回,回来两眼红心,脸都是红的,跟烤乳猪一个色儿,最后栽在床上,把阿衡、无影、小四吓了一大跳,摸额头才知道俩人中暑了。
无影呸了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干什么正经事儿去了!”
小三灌了一茶缸水才缓过来,擦擦嘴,说:“大姐你是不知道哇,今年的质量那家伙……”
小五激凸,直直站起来抢下句:“那不是一般的好啊!老娘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真命天子了。”
阿衡喂她喝水,好笑:“你少说点儿话吧。大姑娘的也不嫌害臊,在操场站了一下午,军训的没晕,你们倒是晕了。”
小五晃着手里的金色索尼相机:“咱啥都不说了,你们自己看吧,这小模样小身板,简直赶上言希了。”
小四拿过相机翻了翻,嘁了一声,画面太模糊了吧,谁能看清是美是丑啊?
阿衡扫了一眼,是够模糊的,只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戴帽子的身影,瘦高,有些弓背,又有那么几分……熟悉?
阿衡揉揉眼,觉得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小三垂头丧气:“都怪小五,让她拍个照,手抖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小五拿手扇风:“你倒是不抖,跟在我后边差点把我裤子给扯了。偷拍有这效果,不错了!”
无影问:“哪个院的?”
小三就着阿衡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儿水:“计算机学院的。咱们院的今年算是废了,还是朝上看着飞白兄养眼吧。”
阿衡眯眼,问这人叫什么。
小三、小五齐摇头:“还没打探出来,但听说成绩很好,入校成绩第一。后天开学典礼肯定有他发言,到时候就知道了。”
阿衡沉默了,手中拿个茶缸子,站在寝室静静看着相机,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她还记得那些总是雨季的日子,有个人总爱问:“姐,我死了,你会不会哭呢?”
那个人多惋惜:“姐,我从没有见你在我面前哭过。”
阿衡却总是板着脸说:“不许胡说!”
他还是好脾气,笑眯眯:“姐,今年冬天一起做梅花糕吧。”
那声音,遥远而清恬。
而冬天时她已在温家,与他和他心心念念的梅花糕隔了个山重水复。
傍晚时,她打电话给言希,说:“我好像见到在在了。”
他拿着手机,耳膜随着她的声音颤动,这个人的快乐幸福在耳畔一下一下,很清晰很清晰。唇边有了温柔的笑意,问:“宝宝,是真的吗,没有看错吗?”
她点头,不停点头,说:“我确定,他是我养大的在在,不是别人。”
怎么会认不出?
言希说:“如果真是云在,对待他你真心即可,不必逃避,温家那边由我来说。”
他的每一句话,无懈可击,布了一个美妙的局,等着网收紧。
开学典礼。
台上的穿着亚麻色线衣的黑发少年昏昏欲睡,却被身旁的人推醒:“云在,该你发言了。”
他“哦”,揉揉眼睛,站在了台中间拿着稿子念了起来。
字迹潦草得鬼画符一般,只有他自己能看懂;声音则只有一个调,还是念《金刚经》的调,好像白开水一般温吞无味。
台上的听得直打瞌睡,台下的女生却尖叫个没完。
最后,谢谢说完,台下鼓掌,他却安然地站在演讲台上,赖着不走。
校长咳了咳:“云在同学。”
云在慢吞吞地开口:“还有,最后一句。”然后,缓缓地看了看台下医学院的座位,数了数,笑眯眯,“三排十八座的温衡同学,请站起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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