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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程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倾向了。他不否认对安宁有一份愧疚,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希望她能过得愉快些。只是,每当面对她时,他都有些没把握。电影院那次,是他回江泞半年多后第一次去她的学校找她,看到她跟人出去,于是便跟了过去……他的手段还没这么拙劣过,但事实证明他确实在她面前出了一些纰漏,那是感性超过理性所造成的后果——他对她产生了愧疚之外的感情。
周锦程坐在书房的座椅上,目光望着窗外的萧瑟景象,心里有些不知如何走下一步。
而安宁这边,当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周锦程这位讳莫如深的“长辈”,快要到期末了,实习告一段落,接下去要应对的是末考、实验总结、论文、项目报告。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如人饮水啊。
她们一群人里,毛毛考试向来是一星期搞定,当几门算几门,总结、论文什么的能抄就抄;蔷薇跟朝阳也都是听天由命型,不过好在聪明,基本都能应付过关;安宁很多时候会想她们这群人应该算得上是江泞大学彪悍团体中的一分子了。
至于徐莫庭,这几天也事务缠身,于是除了每晚的一通睡前电话,两人倒也独立得可以。周五下午安宁刚从门庭若市的图书馆出来,考试前一个月这里总是很热闹,往常基本上是门可罗雀的。
蔷薇跟上来问:“陪我去趟学校超市再回寝室吧,我饿死了。”
安宁疑惑:“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吃吗?”蔷薇那不间断的啃食声还引得周围一圈正在沥血叩心临时抱佛脚的同学射来一道道的幽怨眼光。
蔷薇扭捏状:“人家性欲不满足用食欲代替嘛。”
“……好吧。”
两人来到学校南门的超市,蔷薇一进去竟然就看到了自己仰慕许久的……许多男生中的一位,虎躯一震:“莫非上天垂怜?”
安宁见前者突然定住不动了:“怎么了?”
“帅哥。”
安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哦。”
蔷薇幽幽开口:“你不一样,已经尝过1992年的皇家鹰鸣赤霞珠,这种木桶装的干红觉得寡味也在所难免了。”说完立刻让安宁发信息给朝阳、毛毛、丽丽等人,让她们火速过来围观帅哥。
安宁无奈,群发短信给了几位专业人士:“来看帅哥,在学校南门的超市里。”发完之后见蔷薇正猫步尾随帅哥,样子十分猥亵,安宁为免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分钟之后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宁回头,这一吓差点儿魂不附体,“莫、莫庭,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浅笑:“你不是叫我来看帅哥吗?”
安宁醍醐灌顶,群发短信,错发给他了?不要这么悲惨吧?
某人负隅顽抗:“莫庭,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
原本还想借题发挥一下的徐老大微微一愣,最后伸手牵住她的手。
“我过来上课,陪我去上堂课吧。”
陪徐莫庭上课?“我——”
“怎么?不愿意陪你眼里最帅的人上课?”
“我的荣幸。”
安宁被带出来时才想起还有同伴在超市里面:“我跟蔷薇打个电话。”
“不用,她看到我了。”
果然,义气这种东西就是那天边的浮云啊!
政法大楼,安宁虽然上下课时常会路过,却从来没有进去过,总觉得这楼太威严了。跟着徐莫庭走进一楼的阶梯教室,中间一排里已有人朝她招手:“嫂子,这边儿!”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张齐。
此时教室里的三十来号人都齐刷刷地朝门口望来,场面堪称壮观。
安宁羞怯了:“莫庭,我能不能在外面等你啊?”
徐莫庭靠过去低语:“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莫非那句负隅顽抗的话已经晋升成“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了吗?安宁突然淡定了,也可以说,都已经死了不介意再鞭下尸。
安宁行尸走肉般入座,后面一排的张齐俯身过来:“嫂子,您怎么来了?”
我是被胁迫来的,“我来旁听。”她无奈地一笑。
另一侧的老三也靠过来,笑眯眯的:“嫂子,今天你有时间吗?晚点儿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嗯?”
老三指指张齐:“今天阿齐生日。”
“真的?生日快乐!”
张齐拱手:“谢嫂子。”
之后听课的时候,安宁轻声问身旁的人:“莫庭,我要不要送份礼物啊?”
徐老大目不斜视:“不用了,我买了。”
“嗯?”
“一家不用送两份。”
安宁想她还是看书吧,看书看书,幸亏她还带着复习资料。
结果是整一间教室中最乖最奋笔疾书的人被教授点了名。安宁觉得她绝对应该去烧香拜佛一下了。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光题目就没弄懂,只听到一个什么国家体系。她政治这环节算是最薄弱的。这么说来徐莫庭是“政治”专业的,这算是互补吗?安宁热泪盈眶,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
教授虽已皱眉,但还是耐心地问道:“那么,你哪里不懂?”
“……全部。”
教室内非常有喜感地一片静默。
张齐忍着笑俯上前用笔碰了碰安宁的背:“嫂子,科学外交,来自‘中立国’的第三方合作者可以缓和与来自一个很少交往国家之间合作的紧张关系。俺们的体系决定俺们是中立国。”
徐莫庭按了按眉心,比较直截了当:“教授,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本专业的。”
老教授竟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道:“原来是咱们系榜首的女朋友。什么专业的?”
怎么成唠家常了?安宁忐忑作答:“物理系的。”
老教授有点儿意外:“理科生啊,难得难得。”
安宁反射性地问:“不相配吗?”
全场又是安静两秒,然后陆续有人笑出了声,善意的。
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徐莫庭摇头,眼中亦是清淡柔和的笑意。
后知后觉的人坐下来,然后恍然大悟,僵硬在了位子上。她这是脑抽呢还是脑抽呢还是脑抽啊?
于是一整堂课,安宁的复习资料一直停留在第五页上。
下课出来时安宁深深感慨,徐莫庭如果不那么“出色”的话,估计老师就不会多此一问了,嗯,“你太出色了”可以当作以后分手的理由,虽然,似乎有点儿欠抽。
走出政法大楼,徐莫庭问:“在想什么?”
“分手。”
“……”
“……”安宁下意识地谄媚道,“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出色,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分手的。”
徐莫庭“嗯”了一声:“很好。”
李安宁你可以再阿谀一点儿吗?安宁鄙视完自己就打了一个喷嚏,西北风太冷了,其实她已经穿很多了,但因体质问题,天生不耐寒,正要竖起高领,脖子上就被人围上一条深色围巾,有淡淡的香味,很淡,但闻得出来,因为是与他肌肤相贴的。
安宁有些脸红,走在前面的两人这时回头:“嫂子,咱们今天的安排是回寝室吃火锅,料十足啊。”大冬天吃火锅最带劲儿,张齐、老三两人已经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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