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隆坦来回踱步,躁动的火焰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爆燃,急促的呼吸,挥汗如雨的狼狈,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他刚经历了一场严峻考验。
事实上,也没错,只不过接受考验的,不是他而已。
德拉卡痛苦的嘶吼不断透过兽皮帐篷冲击着杜隆坦的大脑,后者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焦急两字几乎是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终于,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停下了,可杜隆坦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瞪着两颗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向帐篷门口。
在他万分期待之中,门帘被掀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年迈的兽人老妪。她小心翼翼怀抱着什么,在走出来的同时,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了望她的酋长。
仿佛被雷霆击中,杜隆坦愣在了原地,汗水悄无声息地浸入眼眶,辛辣到极点的感知几乎让他的眼睛滴出血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从惊骇中走出。
来到杜隆坦面前,老妇人没有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默不作声地将怀中物体递到对方手中,又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那东西很小,小到杜隆坦一个巴掌就能握住。圆滚滚的身体,肉嘟嘟的四肢,还有那精致小巧的五官。没错,那是一个新生儿。
只是,新生儿浑身上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绿色,与杜隆坦布满老茧的棕色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浑身冰冷。
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宽厚的大手颤抖着抚摸着嫩绿色的肌肤,一遍,又一遍。杜隆坦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温柔,如此柔弱。
八尺壮汉终于是没能忍住,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滑过脸颊,滴落在夭折婴孩乌青的嘴角。四周,不论是接生的老妪还是勇猛的霜狼卫兵,纷纷因为不忍而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杜隆坦因为极度的痛苦而颤抖着躬下身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原本一动不动的绿色婴孩弹动了一下手臂。这突如其来反应使得杜隆坦连呼吸都停了下来,生怕刚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
哇——
幸运的是,先祖之灵依旧庇护着他。
看着婴儿在手里挣扎着号啕大哭,杜隆坦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配合脸上的泪痕,可谓是十分滑稽。
“先祖在上。”德雷克塔尔双膝跪地,发出了颤抖而激动的感谢,“酋长大人,给霜狼氏族的新成员起个名字吧。”
没有反应,杜隆坦呆呆傻傻地看着孩子,目光中无限的溺爱几乎化为实质。
“古伊尔。”就在先知以为他没有听到,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杜隆坦沙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他叫古伊尔。”
这一组词,在兽人的语言中,象征着希望,和重生。
这个含义,不仅仅是针对这个孩子,同样也针对整个霜狼氏族,整个部落。
起身,杜隆坦将古伊尔小心翼翼交到了接生兽人的手中,随即转过身来面朝那些聚集在营地中心的所有人。
即使是最迟钝的兽人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一刻的杜隆坦,跟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不同。他的眼神,没有迷茫,他的目光,坚定不移。
“自从我们发起战争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杜隆坦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夜空之下,“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能够带领部落赢得未来!”
“我想不出答案,也没有谁能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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