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却没有理她,只盯着纪纲,“纪大人别说这些弯弯绕的话,我对中原文化知之不多,粗通而已,你只捡我能听明白的说,先搁下你到吕婕妤暖阁来失礼失仪不说,直接讲玉容膏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清扬犯了什么错,要这么罚她?”
纪纲心中暗道苦了,朝鲜的贵族女子,一向以通晓大明的文字、礼仪为素养,这贤妃更是其中翘楚,不但能说会写,寻常典故拈手即来,就是当场作诗也不在话下,现在却以她粗通不识为由,要自己说个明白,可自己和孙愚夫妇的恩怨,那能给外人说,难不成还能告诉贤妃,我想要孙清扬父亲手上的东西,所以要追踪、陷害他吗?
纪纲平日连王公大臣都不放在眼里,但贤妃正得永乐帝宠爱,对于他这种惯揣上意的人来说,可不敢冒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微臣也是听说孙清扬之父将一种名为玉容膏的东西进献给了贤妃娘娘,这玉容膏用东珠配置而成,一盒所费上千两百银,娘娘一年要用掉十盒,这上万两东西,若未收取贿赂,凭他孙愚五石五斗的月俸如何能够办来,所以就他的贪墨一事,请他的女儿协查。”
“协查?既然这玉容膏是进奉给我的,你怎么不叫我帮着协查?倒要去问一个小姑娘?”
听到贤妃冷冽的问话,纪纲恨的暗骂,这贤妃平日都说她不当事,连宫务中的小事都要推给两位贵妃,自己处理不了,可看她今天所问,句句问到关键点上,传话的人真是瞎了眼。
太子妃惊奇地看了看贤妃,真没想到贤妃内里竟是如此敏锐善查,这话,即使换成自己来问,也不会问得更好了!
“微臣担心这事万一是无风起浪,惊扰了娘娘,所以才先找了孙清扬来问。”话一说完,纪纲立马欠身施礼,恭声说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忠心可表日月,若贤妃娘娘还有疑虑,可派人去核查。”
“噢。那么,你问的结果呢?”贤妃笑嘻嘻地看着纪纲,目光却无半点笑意,一片冰寒,“看来应该是证实了,不然怎么会让小清扬一直跪着,我进来前,好像还听见有人说打打杀杀的。”
纪纲闭了闭眼,毅然抬头,“她说一概不知,还怨微臣私设公堂。但贤妃娘娘,孙愚夫妇并非等闲之辈,对他们的女儿,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故而微臣准备将她带回诏狱,审后再行定夺。”
诏狱,锦衣卫关押犯人之所,由重兵把守,闲人勿进,滋扰闹事以同谋论,劫狱者无赦。除此案主审机构的官员外,其他人等需得到皇帝或主审官员应允方可入内探视,否则以劫狱论处。
贤妃和太子妃听的大惊,暗暗庆幸自己二人来得及时,这要带到了诏狱,孙清扬就是有命在,也会形同废人。
贤妃怒极反笑,“好啊,好个纪大人,皇上委你重任,有那么多的重犯要犯你不去管,倒把劲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皇上真应该好好看看他的折冲之臣,都在忙些什么。现在本宫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玉容膏本宫没见过,那是不是说孙愚贪墨乃子虚乌有,你可以将小清扬放了吧?”
太子妃听得诧异,纪纲为人外表看似鲁莽,其实行事一向谨慎小心,若只是玉容膏这样简单的原因,又怎么会非要将孙清扬带走拿回诏狱?
尽管心中疑惑不少,但太子妃却不能插话,太子虽有储君之位,但皇上向来不喜他与外臣勾连,或是在臣下面前立威,若是自己朝纪纲发难,恐会引起皇上疑心,只得一语不发,坐在一旁,等贤妃和纪纲两人说道。
吕婕妤在一旁嘟囔,“你说没有就没有?那我还说有呢,总不能以势欺人吧。”
贤妃听了,挑了挑眉头,“好,就依吕妹妹所言,我收过孙愚进奉的玉容膏,何人所说,有何证据?纪大人掌管锦衣卫,皇上也常赞你清明,想必所抓所判之人,都是罪有应得,没有含冤莫白之人吧?”
不负太子妃所想,贤妃果真如此发问。
纪纲叩首在那里,倒吸一口冷气:眼下情形,若是不说出一些事情,只怕不能善了,至于孙清扬,今天若不带走只怕以后更难,怎么也得拼力一试。
他把情况真假掺到一块说了,“因这孙清扬的父亲孙愚,原是罪臣解缙门生,解缙私觐东宫,年初皇上以‘无人臣礼’罪下诏狱,微臣查到孙愚与此事也颇有些关系,故而要先从他女儿身上着手,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听到纪纲说出这样惊人之事,贤妃和太子妃惊疑之下,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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