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前情后要,刘院使一一检查完,“回各位娘娘,太子妃殿下,微臣查验完毕,不光这葡萄上有毒,碗碟也有。除开这两样,其他的碗碟、食盒、点心、酒水,都是干净的。”
太子妃心中微沉,脸上闪过一抹痛楚之色,“刘院使,葡萄和碗碟上的毒可是一种?”
刘院使谨慎地回答,“是一种。严格来讲,上面的不是毒,是幻。”
“幻?”
“中幻的人,会产生幻觉,而且,男女中幻,会有不同的反应,男子会把眼前的事物和自己心里最近最深的渴望混淆,疑真疑幻。女子中幻,会昏睡不醒,梦魇连连。”刘院使拨了拨猫,“这只猫幸好是女猫,要是郎猫,怕当时使狂,会伤着人。”
京师里,把公猫称为郎猫,母猫称为女猫。
王贵妃寒着脸说:“纪大人,你可听见?”
纪纲欠了欠身子,“娘娘,容微臣问上刘院使几句。”
“好——,我们就听听你还能问出什么来。”
“刘院使可有听过‘大梦’?”
看到纪纲向自己行礼,刘院使慌忙回礼,这煞星竟然向他施礼,他可是在宫里都敢用铁爪打破薛都督的头,自己今天怎么就和他对上了呢!
“略有所闻。‘大梦’虽然是毒,也可以归为幻,据说也能使人昏睡不醒。”
纪纲问得不急不燥,“刘院使知道的‘幻’一共有哪些种?可能将这些幻区分开来?”
“这个——”沉吟了片刻,刘院使回答,“据我所知‘幻’于市面上并不多见,毕竟它比毒还难调制,而且根据受‘幻’人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反应,很难掌握的好,小‘幻’不过是使人神智不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迷药,而大‘幻’却能令人受控,把自己心中所想和眼前所见等同,为施‘幻’者所用。我所知道能够达到这种效果的‘幻’只有三种,一个是纪大人所说的‘大梦’,一个叫‘长乐’,还有一个是‘永夜’,前两种都出自蜀中唐门,‘永夜’则来自西域一个极隐秘的门派。”
“那依刘院使所见,这葡萄和碗碟上的幻,是哪一种?刘院使可能解?”
刘院使摇了摇头,“这三种‘幻’除非是亲尝,否则其中的细微差别根本无法分辨,我估计这三种最早可能都出自一脉,只是流传到了后世,为不同人所学,才有了分别,我虽然会解‘幻’,但无法判断是哪种,就不敢下药,这药下错了,不但解不开,反倒会令中‘幻’者深受其害。”
纪纲眼里露出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看上去又似同情又似得意的情绪来,“医者父母心,即如此,就请刘院使亲尝,以身试幻,解了这难题。”
刘院使大吃一惊,“纪大人——你,我”
纪纲阴沉沉地一笑,“昔日神农曾尝百草,一日遇七十毒,由此医方兴,刘院使一向悲天悯人,常说医者父母心,这几年,你为了更好的治病救人,一直在拿囚犯在做试验,为此,皇上还让你以太医院院使的身份,兼着我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方便你在诏狱中,提取犯罪官员和家属以及其他犯人进行试验,怎么今个轮到自身,刘院使就推三阻四,没有为医之人应有的慈悲了吗?”
咸宁公主怒喝,“纪纲,你好大胆子,竟然逼着刘院使亲身尝毒,父皇的身体,一向是刘院使诊脉,即使母后当年仙逝,父皇也没有怪罪于他,今个你倒说的轻巧,让他试毒,倘使他有个意外,你有几个命来偿?”
建文二年(1400年),还是燕王妃的徐仪华得了乳岩(乳腺癌),院使刘纯用沙鱼胆给她治疗令其病情长期缓解,但是七年后,永乐五年,已经做了皇后的徐仪华还是因乳岩流注崩逝,永乐帝朱棣悲痛欲绝,按皇家规矩,主治太医刘纯应被追究责任:轻则革职、责打、流放,重则被锦衣卫逮捕拿问,杀头、灭三族。然而皇恩浩荡,永乐帝朱棣不但没降罪于刘院使,反而根据皇后遗愿,命他在诏狱中,用死囚做实验,继续研究乳岩和其他疾病的治疗方法。
可以说,院使刘纯,不仅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的御医,也是永乐帝的专用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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