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宁由她靠着,用梳子轻轻地给她梳头发,“狐媚二字,人家都避而不谈,贵嫔倒好,扯了就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怕污了你的好名声。”
孙清扬笑道,“从前听人说,身正不怕影斜,我也这么想,而今看来三人成虎才是真……我再爱惜自己的名声有什么用呢,挡不住她们一盆盆地泼污水,有心做个贤嫔,殿下那回来,我不劝他?可着劲地找理由避着推开,就这样还是被说狐媚,倒真想试试做狐媚的滋味呢。你们看历史上的那些个妖妃宠姬,哪个不是活得痛快自在,至于身后的骂名,人都不在了,还理那些个做什么。”
瑜宁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贵嫔您能做到吗?您不怕骂名,可您能违了自己的心吗?”
孙清扬怔了怔,“姑姑说的是,打小我就恨那些个妖妃祸国殃民,虽然后来知道她们未必不是可怜人,不过是因为女子软弱可欺,世人才把亡国乱世的罪名都按在了她们头上,但要我违背心意只顾自己痛快,不去管其他,还真做不到。”
寄养在太子妃膝下,她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讨人欢心,只顾自己高兴的恣意妄为之事,想想都觉得惊心,更何况去做。
瑜宁姑姑拿了一支皇太孙下午才赏的海棠花钗,束起孙清扬的一头青丝,给她挽了个飞仙髻,“别人不知道,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您那几次死缠硬磨,皇太孙又怎么可能去她们几个的院里。殿下是生怕她们中间有人生在了你的前面,又怜您年纪小,有需要也多是找那几个绝了育的司寝司帐。其实这一点,太子妃殿下也是清楚的,您别怪她,她是盼着皇太孙早些开枝散叶,所以心里着急。”
“嗯。”孙清扬轻声应道,“我明白母妃的心意呢,为这事我也劝过殿下多次,偏他别的事情都依着我,只这一桩,油盐不进,怎么劝都不听,有两回说毛了直接甩手回殿里喝的大醉,我怕他醉酒伤了身子,近日也不敢再提。”
“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太子妃殿下总能知道你并非那争宠之人。”
听了瑜宁的安慰,孙清扬只是笑了笑,她自小是母妃跟前养大的,母妃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性?知道了还要如此对她,只怕是因为自个太得宠,会影响太孙妃以后的嫡子吧。那历朝历代的书上不都写着,后宫的女子们,为了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纵然自个再说绝无此心,绝不会有那样的行为,母妃也是宁杀错莫放过,要想改变这个局面,还是得从朱哥哥那儿入手,只有胡姐姐生下嫡长子,母妃才不会处处提防自己,也不至于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朱瞻基到的时候,只见菡萏院门前的灯笼高挂,杜若和福枝各提了一盏八角琉璃宫灯左右站着,夜风中,身着杨柳青高腰襦裙的孙清扬飘飘欲仙,那袖子像是承不住风的重量一般卷起,只有发间的海棠花钗在宫灯映衬下闪着异彩。明暗相映间更觉得她纤腰不盈一握,竟是要被风折断一般,不等孙清扬盈盈下拜,他就伸手将人裹进了自己的怀中,一路拥着进了院到了屋才松开。
进了屋子,朱瞻基嗔怪地问孙清扬,“为何不在屋里等着?”
孙清扬俏皮地一仰头,“我才得了你的海棠花钗,所以想让你早些看着我别上好不好看。”
朱瞻基见她如此重视自己送来的东西,自然很高兴,“就是这样,也该在外面披上披风,怎么就那么站在夜里,病了可怎么办?”
“用披风岂不辜负了这裙子,就是要在风里站着,这衣服吹起来才好看呢。”
朱瞻基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你啊,成天就惦记这些个事情,别的再没这么上心。”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孙清扬回答的理直气壮。
朱瞻基却知道她这话不过是为了哄自己高兴,不想自己为她今日受罚之事难过,所以东扯西扯罢了。
罢了,既然她都不想再提,自己也就当不知道吧。
其实,朱瞻基何尝不知道自己越宠孙清扬,众人越是会妒她、踩她,但是他又管不住自己的腿,不能只将她在心里放着远远地看,他就是喜欢往菡萏院来,即使只是喝杯茶,谈谈天,甚至什么也不说,静静坐着都敷贴安心。
再坐这一晚吧,过了这一晚,就离她远些。
每一次他都这么想,可是,到了第二晚,又忍不住过来了。
就是再美再娇艳的花,这么看着,也会厌了,可他却像怀春的少年一般,越陷越深。
见朱瞻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孙清扬得意洋洋地在他跟前转了几个身,“朱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裙子很好看?”
“嗯,是很好看。”
“我和你说啊,这裙的样子是胡姐姐想出来的,她的手可巧了,那些我绣不出来的花草虫鱼,她一听就明白,几下就能整出来,比我原先想的还要好看。”
朱瞻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太孙妃的女红确实首屈一指,我听她说过,家里姐姐妹妹的衣服,多数都是出自她的手。”
“说到胡姐姐,我都有些想她了,平日里幸亏有她关照,不然就我那针线,还不被人笑话。朱哥哥,不如咱们去一起看看胡姐姐吧。”
朱瞻基心知肚明孙清扬此番又是要拉郎配了,不由有些气恼,“你就那么不喜欢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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