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玬桂清脆地念着书上的文字,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每说一段会稍有停顿,方便听得人能够更好感觉经中要义。
太子妃半闭着眼睛听着玬桂念《金刚经》,嘴里念念有词。她面前的桌上干鲜果品杂陈,瑞香用个小夹子正在将核桃夹开,连半点声音都不发出。
掀了帘子,郭良娣走了进来,将指头放在唇边示意众人禁声,脱下披着的斗蓬交到一旁立着的玲珑手里,轻手轻脚地走到太子妃跟前,眉眼之间全是小意和低顺,她将桌上已经夹开的核桃剥掉皮,掰成小块递到太子妃的嘴边。
“怎么是妹妹?这些事情让奴才们去做就行了。”太子妃睁开眼睛,看看是她递过来的核桃,笑着嗔怪道:“你如今已经是良娣,又是三子之母,尊贵着呢,怎么倒好叫你做这些事,要那些个奴才们何用!”
郭良娣温柔地笑道:“臣妾伺候姐姐是应该的,按理,您坐着的时候,我们都该站着的,姐姐仁厚,从不叫我们在跟前立规矩,但臣妾不敢乱了尊卑分寸。”
“……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玬桂的声音没有停,只略略放小了一些,仍然看着经书一字一句的念着。
“不用念了。”太子妃轻声对玬桂她们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除开单嬷嬷,所有的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太子妃眼睛略闭了闭,抬眼看着郭良娣问道:“我听说齐承徽从你院里要了个小丫头?”
郭良娣仍然站着,微笑着回答:“说是五郡主喜欢那丫头的剪纸,和臣妾讨要了去。为此,齐承徽还不好意思,将她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换了给臣妾,而且月例还由她那边发,说起来,倒是臣妾占了偏宜。”
奴才们的月例,都是发到各院主子手里,再由主子给她们分发,二等丫鬟月例有五钱银子,三等丫鬟只有两吊钱,说起来,是差了不少。
“你答应了?”
郭良娣笑起来,“臣妾比她位份高,怎么好贪她这些偏宜,当然推辞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蕊珠平日在我院里,倒没注意,今个她到齐承徽院里去前来和我辞行,我瞧着那眉眼,倒有些像一个人。”
“嗯?”
“有些像时嬷嬷,不,应该说有些像米紫嫣,也不是说极像,但那细长的眉眼,还有白净的皮肤,看上去倒有五分的样子。”说完,郭良娣小心地偷觑太子妃的神色。
太子妃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妹妹你又是怎么知道米紫嫣的,你见过她?”
米紫嫣假死的时候,郭良娣还没有进府,真死的时候,郭良娣并不在跟前,她说的这个像,就颇叫人寻味了。
郭良娣笑得毫无芥蒂,“臣妾也是听人说的,毕竟,米紫嫣扮成时嬷嬷毒害大郡主的事情,咱们也只是瞒着外头的人罢了。”
“听人说?”太子妃端起茶盅,轻轻吹开上面的浮沫,啜了一口茶放下后笑着看郭良娣,“妹妹的消息好灵通,我这院里的事情,都能听得如此详细。”
郭良娣像是没看出太子妃对她的猜疑一般,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姐姐您太宽厚了,这府里的蜚短流长,从来就没少过,有什么事情不过夜就传了个遍。依臣妾来看,您就该将那天知道此事的人,通通毒哑了扔到庄子去,若是有那识字写字的,索性打杀了,只是叫她们禁口,哪儿能禁得住呢!”
“妹妹生了十郡王后,这心思倒狠了起来。”
“臣妾不敢不狠啊,上回十郡王的乳母吃坏东西,害得他连着拉肚子,上吐下泻的十来天,这要是不狠着点,奴才们都能翻了天。”郭良娣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正给太子妃按摩肩背的单嬷嬷抬头飞快瞧她一眼的眼神。
米紫嫣死的时候,单嬷嬷就在跟前,按郭良娣的说法,她也有私下议论的嫌疑,应该被灭口的。
“妹妹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吧,不然,要把知情者都灭口,妹妹岂不也逃不了生天?我相信知道这个事的人并没有几个,再要有其他人知道,恐怕就是妹妹这儿传出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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