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他身边的杜子衡拍马上前,挑落了数支长矛,却总因寡不敌众,被一支长矛穿透了他的胸口,一篷鲜血喷溅而出。
杜子衡这一档,他们后面的骑兵已经赶了过来,有些将他俩护住,有些与敌军交战在一起。
彼此间白刃相见,仿佛浑身滚沸着的不是血,是烈酒,烈酒燃烧着血液,烧燎着伤口,铁骑凭陵,刀刀刺心切骨,易水冰寒,剑剑穿云裂石,一时间杀的天昏地暗,山川萧条。
杜子衡只觉得那刺进他胸口的长矛,灼热滚烫,仿佛要烫熟了五脏六腑,把他的胸腔煎浇得酥烂,四肢百骸都挪开位置,他被胸口传来的甘辣炙得一激灵,往后,却是更深的混沌,他朝马下翻落。
抹了眼睛一把血,勉强能够视物的玄武已经拉住了他,把他横在自己的马上,护在胸前,然后将马缰交给一个骑兵,低喝:“护他回营救治。”他自己换乘到骑兵的另一匹马上,再度上场厮杀。
敌人即将合围过来,如同一个包围圈,要将他们圈在其中。
这时,白虎也奉朱瞻基之命,再度赶了过来。
玄武和他对视一眼,都对身后的人叫道:“跟上——”
两人各率一队,如同剪刀,分两翼夹攻,往敌腹深处剪去。
玄武挥动铁剑,向着他对面的人斩了下去。
宽直的铁剑,携着排山倒海的威势,重重地砍在了铁甲之上,裂帛一般轻易地就将对方劈成了两半。
见他如此凶悍,敌军如同河水似的骤然分开,向着两侧奔涌,露出紧护在后的兀良哈,将其暴露出来。
下一刻,河水再次涌回,把中间面露惊恐之色的兀良哈掩住。
玄武和白虎率同铁骑,再次挥刀弄剑。
敌军再次被撕开了口子。
他们继续挥动刀剑,一剑比一剑狠,一刀比一刀急。
敌军一次次分开,又一次次复原,但掩着兀良哈的人越来越少,有好些次,玄武的铁剑几乎要挥到了他的眼前。
如同要砍碎乱石惊云一般,玄武束着的黑发已经散落,发丝随夜风飘舞,他身上的盔甲,早已被割出了无数道细口,浑身是血。
但就是这样一个血人,却丝毫不给人半分狼狈的感觉,他刺出的每一剑,都是大开大阖,给人以雷霆万钧之感。
而他的神情,平静、安然,甚至显得有些木讷。
他继续挥动铁剑。
……
就这样,玄武和白虎两翼夹攻,生生将兀良哈还没有合成圆的包围圈,剪了个七零八落。
终于,玄武的剑挥到了且战且退的兀良哈面前。
兀良哈眼瞅着,他身前掩着的侍卫们,如同数片落叶被那柄宽大的铁剑轻轻挑开,他身前的一个侍卫明明握紧紧握着长矛,手臂却离开了身体,溅出一片血花,在他眼前飞舞片刻方才落下。
那柄平且稳的铁剑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挽起一个剑花,而后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起,斩向他的脖颈……他只听到原野四周的天地里,充斥着河水狂肆磅礴的轰鸣,而后,是冷,是寂,是黑。
再也不能够醒来的黑。
看到兀良哈的头颅被自己斩下,玄武方才力尽而竭,落下马去。
这一战,何其惨烈,对方死伤无数,大明也损兵折将,但终究还是胜了,胜的很威风,令草原上的众部落每每说起,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这一战,宣德帝亲射其前锋,杀死三人,将铁骑分为两翼夹攻,大胜,斩其首领,获军器马驼不尽其数。
九月十五日班师,二十四日,宣德帝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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