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被子里,惊讶地看着一切。我不敢弄出动静来,怕打扰了它们,而使得青瓷的生魂无法还原。
那个叫辰平的老头和青瓷的生魂相依相偎,依依不舍话别。而青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柔弱地偎靠着老头,不肯回来。
它们两个就这样相互搂抱亲吻了好半天,我才看到老头的鬼魂扶起青瓷,说:“小兰,去吧,小兰,去呀……”
而青瓷也就真的转过身来,慢慢朝自己的肉体走。
她的生魂像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又像一道透明的玻璃,轻飘飘的,慢慢挪移到床边来。
我看着那生魂躺下来,渐渐灵肉合一后,青瓷才翻了个身,睡去了。
那个叫辰平的老头的鬼魂目送了青瓷躺下之后,忽然一转身,一双墨绿幽暗的眼睛倏地朝我看了过来。
我本以为它看不见我,才敢这么放肆大胆地朝它看,哪里知道,它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
四目相对,我心大惊。生怕触怒了那鬼魂,而引发不可弥补的后果。
不过,幸好那只鬼魂没有纠缠,它在房间里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我躲在被子里,心惊胆寒地想着这场跨越生死的爱恋,却无法理出一道头绪来。
辗转反侧间,我默默地胡思乱想着。
过了好久好久,那天终于渐渐亮了。
青瓷还没有醒来,可是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却觉得她好像睡得很安心和踏实,丝毫不像一个被鬼魂缠上了的人。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间,青瓷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见我靠躺在床头,说:“怎么醒这么早?”
我看着她那圈愈发变黑的眼眶,问:“青瓷,是不是又梦见自己见到那只鬼魂了?”
青瓷一愣,但还是照实回答:“是的。我最近常常梦到它,可是你说……那是鬼在跟着我……”
我转过身去,满脸认真地看着青瓷,说:“青瓷,你认识那个人吗?”
她摇摇头,答:“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名字?”我追问。
青瓷自己也吓到了,说:“它的名字?我不知道呀?它叫什么?”
我看青瓷的反应非常自然,不像是在骗我。而蹊跷的是,为什么她的生魂知道那人叫“辰平”,可她醒来后却又忘记了?
我的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看着青瓷满脸疑惑,我却选择先不告诉她。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我说。
事已至此,我大致明白青瓷为什么会舍不得将那块压棺石送走了。
因为与那只鬼魂相见的感觉太甜蜜太温馨,就像一种毒瘾一样,一旦染上,就顾不得它是人是鬼,只要能夜夜与它相见,让自己的身心享受最大的欢愉,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起床以后,我告诉青瓷:“今天我要和我弟弟一起出门,所以白天就不能来和你玩儿了。”
她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说道:“挺好的,正好我今天也可以去给我妈买几件新衣服。”
可是,出了青瓷家的门以后,我却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街道社区居委会。
我想去查一查,那个叫辰平的鬼魂到底是什么来历。
新年将近,居委会里只有一个大妈在值勤。看到我进门,她笑问:“姑娘,你有什么事儿?”
我赶紧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拐弯抹角地问:“大妈,您以前认识一个叫李辰平的老人吗?大概死了有十多年了,听说生前就住在这一带,可是我没有问到他原先具体住哪里。”
大妈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答:“死了十多年,叫李辰平的人?这个还真没有……我在居委会快三十年,从没有听过叫李辰平的人,周辰平倒是有一个,也是十多年前就死了。”
“啊,对对对,周辰平,”我立即接话,“是我记错了,大妈,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我想去找他们。”
大妈叹了一口气,拿了张椅子给我,又自己坐下来,说:“这个周辰平是个孤寡老人,一生未娶,直到十二年前死去的时候,仍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人送葬。当时我们几个小区的联合居委会就给他集资买了一副棺材,又买了上好的压棺石,送他入了土。姑娘,他可没什么亲人哪。”
难怪那个老人的坟上尽是荒草也无人打理,原来是膝下无后。
我想到它每天晚上一直叫着的那个名字“小兰”,又问面前的大妈:“那您知道……小兰吗?”
“小兰?”大妈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姑娘,你怎么会知道小兰?”
我含糊其辞地答:“我好像小时候听人说起过,可是时间太久,我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认识他们的人。”
大妈长年呆在居委会,见多了家长里短的故事,也有一副热心肠。
她见我提到小兰,又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我也还很年轻,听说过关于周辰平和小兰的故事。他们原本是恋人,那个小兰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治也治不好,就想扯根绳子自尽算了,周辰平拦也没能拦住,最后小兰还是吃了药死了。所说周辰平哭了整整一宿,像一个疯子一样不停地说下辈子还是要娶小兰。后来,他再也没有找过女人,就这么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听到大妈说起这么忠贞不渝的爱情,我心痛难忍,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简亦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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