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这么信任我?”我撇了下嘴角,淡淡道,“不是信你,是信我主子,信地冥之主,我主子安心将九龙杯放你手里不闻不问,这是他对你的信任,对地冥之主的信任,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
“具体要我怎么做。”我笑了笑,“你问我主子,只有他知解法。”他顿了下,“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帮我,但,长生不老药,或许,再也找不出了。”我一怔,他竟然知晓我是来求长生不老药,“在哪里?”我望了他许久,他是在威胁我,“别急,我不知道你来求长生不老药的目的,或是,为你自己,或是为他人,或是为你那骅霄师傅,我通通不知,但是,我可以提醒你,地冥之主并不需要长生不老药。”
我看了看他肩上的画眉鸟,越看越眼熟,它一双黝黑的眼睛笑着,我一下想起,“这不是罗刹道里的那只羽白色的鸟吗?鱼鱼。”我一下清醒过来,“是,好久不见。”它开口说道,又说,“魇娘还好吗?”我平稳住气血,我想起那个会将鸟称为鱼的女子,心头一片温热,默了良久才下定决心告诉它,“她,死了,空杀的。”
“空,空怎么不守承诺,我要回去杀了她。”它气愤的扑腾着两只羽白翅膀就要往外飞,“别走,什么不守承诺?”我捉住它两只小脚,“魇娘答应空留在她身边,做她贴身侍女,换我的自由。”那片桃花林,被我们撞见的桃色之事,原来,是我误会她了,“你怎能答应空,害她呢?”
它抽泣着,两行清泪流出来,“我没有答应,是她将我关在笼子里丢出罗刹道,等别人将我放出,我再回去找入口,怎么也飞不进去,心灰意冷之下寻短见,公子找到了我。都是我害了她,你放开我,我要去给她报仇。”
“我已将他们都杀了。”我放开它双爪,“那就好那就好。”它止住抽泣,眯了眯眼,“你的名字到底是鱼鱼还是三莺?”看了下长明一个箭步走过来,怕是误会我伤害它了,“鱼鱼是我和公子走散时魇娘收养我取得名字,三莺是我原本的名字。”长明茫然无辜的看着我们两人,“经历了什么?”
“死里逃生,凤凰涅槃罢了。”我朝他笑了笑,“三莺,我能问问几千年前出了什么事吗?”它一张鸟嘴,一双大眼沉下,哀伤道,“都是几千年前之事,那时地冥之主与魔尊皆在妖域谈要事,他们二人与妖域之王商谈之事达成一致,三人性格虽冷清,但是还算合得来,便为结拜兄弟。
当时有三副长生不老药,一人一副,只有地冥之主没吃将药退还妖域之王。那时我是容似雪的表妹,因我双亲走的早,便一直在舅舅家寄养,与容似雪相依相伴。之后妖域之王出来了,他一直爱着容似雪,但容似雪爱着的是地冥之主,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还有一女子名为赤舞,她是妖域之王的亲妹妹,一直爱慕魔尊,但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魔尊心中放不下另一个女子,便很快回了魔界。恰巧那时妖域遇上战争,魔尊还从魔界中带走另一位,也就是现在的魔使。
我看她们的感□□太乱,我劝说表姐莫要再迷恋地冥之主,她不听,我一气之下,三番两次刺杀地冥之主。容似雪知晓后,我便被表姐失手给打回原形,那时候地冥里也乱,地冥之主也便早早离开了妖域。
容似雪一直留在妖域,她一看我,便日日伤情,妖域之王看不下去,便说等她淡了对地冥之主的感情,我才有救。
突然有一日,容似雪带着我在山崖上发了半日呆,我以为她要寻短见,便飞去通知妖域之王。容似雪捉住我,对我说,三莺,去凡界好好做一只自由的鸟,没有爱情,便不会伤情,她就这样将我送出妖域,之后收留我的是公子,我辜负了容似雪的期望,仍然动了爱情。
我想,直到我表姐死去,也没能淡了对地冥之主的思念,妖域之王不肯帮我恢复真身,也是因容似雪的阻拦。”
“我师傅因何不肯服用长生不老药?赤舞又是怎样死的?”我静了静心问,“地冥之主早有先见之明,将长生不老药留给容似雪。幸好那时地冥之主没服用长生不老药,将药留给我表姐,想想真是欢喜,我表姐重生有望了,但赤舞是怎样死的我不知,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
我回到房里将自己关了一日一夜,想着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长生不老药留给谁最好。
夜里骅霄没有回来,第三日大清早才回,“师傅,这几日哪里去了?”骅霄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九龙杯,我善解人意的道,“将容似雪交给管理员,可好?”骅霄笑了与我,“何来此一想?连长生不老药也不想要了。”
如今九龙杯成了我烫手的山芋,我只想将她抛出去,但又谁也不想给,我想,如果骅霄不爱她,她重生过来呆在妖域里也是痛苦,“你可对容似雪动过心?”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从未有过。”
这四个大字,就像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师傅,容似雪活着不快乐,死了也罢,你说是吗?”他抚了抚杯口,眼角瞄了我一眼,“话是此理,九龙杯本是妖域之王的,也要物归原主。”我解释说,“错,物归原主是你的,不是妖域之王的。”他叹了口气,“我与玉华是结拜兄弟,怎能把事做绝了。”
“到如今你不肯吃长生不老药,心中是对容似雪的愧疚,但人已故,愧疚也起不到作用,你明知容似雪对你有意,玉华对她有意,你想成全他们,但容似雪想要你的成全吗?”我想了番道理与他说,转过来一想,“师傅,莫非你将长生不老药留给容似雪不是因愧疚而是因为爱?”
骅霄脸瞬间黑了三分,我便住了嘴。
“唯一解决的方法在于九夜。”骅霄直奔结果而去,“九夜不会那么做,更何况妖域之王也不想那么做。”我曾试探过九夜,结果不理想,“他们都会同意的。”骅霄满卷在手的模样。
我一想,九夜似乎这两日都没出现,凉画也没出现。
妖域里有个元宵节,像人间一样的元宵节,我拉着骅霄出去逛夜市。花灯前,蛮蛮像个小孩一样要买花灯,易水跟着在后面付钱,花影则和我是一起伴随骅霄左右不离。混沌与雪狐也跟着出来,它们见什么想要什么,我不是个吝啬之人,便给了易水一万银票,嘱咐他好好带着这几个莫跑丢了。
轻歌从天而降,“你如何也来了?”轻歌一身青衣,雪狐见了,跟了过来在轻歌裤腿上蹭了蹭,他低头看了眼雪狐,手里拿了坛好酒,“今日得帝君召见,因此去了趟仙界,你皇兄托我给你带了坛封存千年的琼浆玉液,说是你爱喝这个。”混沌眼尖,瞥见这边,三蹦两跳过来了,蛮蛮与易水也好奇的围过来。
我道了谢,轻歌急着回了蓬莱仙岛,我提着一坛琼浆玉液递给易水,他也爽快的接下,说是沉重,提着先回去了。
九夜从另一间花灯铺里走出来,将玉佩转交给我,“将它交给管理员罢!”我愣了许久,“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他笑道,“娘子,我不做这个中间人了。”他挤开蛮蛮走来我身侧,“这个,交给师傅最合适。”我又转交给骅霄,“或许,最后的凝神,她最想给你了,但又亏欠玉华。”
骅霄看了下,“好生保管。”他再交我手中,“师傅,花灯节好热闹啊。”我握紧了玉佩放怀里,转移开话题,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过来,她捧着几朵水做的水晶花,“两位公子,美人配鲜花,买花送中间这位小姐吧!”“喜欢吗?”骅霄满目青翠,“喜欢。”与此同时,九夜也将花同时送我手里,他一脸的期待,骅霄给了卖花小童银票,我低头看看脚尖,一伸手将两束鲜花皆是接住,我拉住骅霄的衣角,九夜拉住我的衣角,“娘子,莫非嫌花少了?”
“不少了。”我生怕他再买下送来,骅霄不说话,瞥见一旁路摊上有卖花瓶,“琴儿,花没有水会死,给我吧。!”骅霄买下一个翠绿花瓶,从我怀里接过花放瓶里,我将小花瓶抱过来。果然,我一将霜花插入瓶里,一片片花瓣,叶子便饱满鲜活了起来,在风里摇曳。
九夜也在一旁挑了个花瓶拿过来,“娘子,用为夫买的这个水墨山河罢。”他说着就来拔我的花,我将花握紧了,而他的手停在我手背上,骅霄一伸手,一声手骨脆响,便将九夜的手扳折,九夜毫不示弱伸出另一手去反击,我握住九夜的手提开,“九夜,一个花瓶够了,两个就多了。”
九夜脸色不大好看的在一旁另外挑了个同心结给我,“娘子,我们配上这个罢。”他手很快,将同心结系在我腰上,另一个系自己腰上,骅霄没理会他,突然,天上飘起雨,骅霄脱下披风披我头上,九夜也蹭了个脑袋进来,“我也来躲躲。”
骅霄继续没理他,宽大的衣袍幸好遮得住三个人,“师傅,前面有划舟的,我们去划舟罢。”九夜立马走了出去,将整条竹舟包下来,小雨,慢慢的停下,我们踏上小舟,我不由自主的心底感到害怕,抬头却发现凉画的身影,“她消失了一阵子。”骅霄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回了魔界。”
凉画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视若无睹的瞥了眼下界的我们,“她去魔界做什么?”骅霄对她也视若无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此乃情根深种,偷偷看望魔尊。”
一想也是这样,“师傅你怎么知晓的。”骅霄这两日不见了,我心中可不太好想,“噢,堂堂地冥之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去跟踪他人,传出去,怕是不好吧!”九夜目含挑衅看着骅霄,我皱了皱眉头,“琴儿,莫听信他人胡言,我本是去魔界找魔尊,意外发现凉画。”
“我相信你,师傅。”我嬉笑着点头,骅霄为人,我是知晓的,“娘子,你怎么总是偏向你师傅,为夫也需要信任呀。”他将脸凑过来,我连忙躲到骅霄身后,骅霄伸出手臂挡住面前一张大花痴的脸,九夜委屈的眨了眨眼,“娘子果然是爱师傅不爱我。”
眼看骅霄脸上风云剧变,姹紫嫣红,我急着摆手道,“师傅,不要听他的。”骅霄愣了愣神,九夜转身稳坐舟头,我跟过去,“九夜,你跟我师傅说你胡说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九夜闭着双眼,我着急的蹲下握着他的手臂,“九夜,我也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呀。”我回头一看,骅霄正邪不分的笑了笑,九夜睁开一只眼看了我会儿,一反常态的像在蛮荒里一样温柔,“娘子心里装我便好,为夫死也瞑目了。”
骅霄大步走过来,像是看笑话一样,“琴儿,此话乱说不得,莫要胡闹了,我去了趟魔界,魔尊知晓凉画大闹妖域,却,提也不提她。”九夜笑道,“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致命的。”我在九夜身边坐下,“师傅,你与魔尊是兄弟,多帮帮凉画罢。”
“玉华也是兄弟,凉画之事,玉华自有分寸。”骅霄掂量了下轻重,“三兄弟自相残杀才好看,可惜了。”九夜唯恐天下不乱,此刻唉声叹气道,我轻敲了下九夜肩膀,“叫你又胡说八道。”
九夜面偏过头来扬起嘴角陪笑道,“娘子,莫打我,为夫最是热爱平和,还不想看见血流成河的样子呢。冥界曾血流成河,血肉横飞,我倒是有幸见过。那真是残酷,你一直以为地冥之主是个好人,是没见过他杀人如麻的样子。为夫告诉你了,欺你的都不是好人,他骅霄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我应了声,“噢,只有你是好人?”九夜很理所当然的点头,“为夫自然是好人,唯一能和你相配之人。”骅霄邪魅的笑嗤笑道,“本尊甚是惭愧,不及大名鼎鼎的九夜太子风流韵事,为博美人一笑,一国战三国,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战场更是惨无人寰,力量不济时还有过一段扑抓壮丁充军的荒唐事,不知九夜太子手上可还剩出一丝干净。”
九夜怔了下,高深莫测的默默看着远处山水,什么也没再说。
我从未想过九夜的身世竟是人间太子,“高处不胜寒,九夜,那美人是不是你心中一直藏着的那个女子。”九夜回头凝看了我许久,站起来独自飞走了,月光淡淡,他的身影寂寞而孤独在湖面留下倒影。
“师傅,九夜怎么会是人间太子,人间太子不应是凡人吗?”九夜太高深莫测,我实乃看不清,“九夜为龙女和第一任皇帝所生,现在已不知活了多长时间。”历经人间沧桑,众亲人死了,他还活着,可悲,“怪不得他也要历劫,师傅,你怎么知晓的。”
花影划着小舟,混沌趴在船尾睡的正香,雪狐也甚是和谐紧紧挨着混沌,时不时煽动两下尖耳朵,圆溜溜的眼珠看着水面倒影。奈何混沌睡的太香,做着香梦,一蹬腿,竟将雪狐给踹入湖里,溅起一连串水花。雪狐惊叫着,在湖中胡乱的扑腾想要爬回竹舟。我一把将它捞出来紧紧抱在身上,它像小孩哭一样发出呜咽之声,忿恨的看着此刻雷打不醒的混沌,身上颤抖着,“乖乖,没想到你真是很怕水,不怕不怕,我抱着。”
“是,魔尊告诉你的?”天公不作美,很快,天上又飘落纷纷小雨,“正是,我在魔界调查九夜身世,而魔界之事,没有谁比魔尊更清楚。”骅霄念动口诀,一盏茶过去,连带还在酣睡的混沌回到宫殿。
我本以为雪狐是怕水,其实不是,我心底是明白它是怕那湖,但碍于骅霄在,不便说穿。
其实,我也是感应到这湖水不同平常,里面觉得藏着什么东西,似乎有一股神秘灵力在将我往里拉。
我早该想到的,妖域里,哪来的湖,是我轻看了。而能感应到湖水神秘力量的只有我们两个,我提着胆子没入睡,待骅霄与混沌睡熟,我悄悄抱着雪狐朝湖里而去。
我拔下头上皇兄送我的金钗,加著法力,往湖里一扔,金钗悬壶空中,湖面上出现个巨大漩涡,再收回金钗插在发上。我每踏上湖面一步,脚下一朵妖冶的红莲盛放,看着不过十米的距离,我很拼命的奔跑,却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才走入漩涡。我累的坐在漩涡里擦着额头的汗,雪狐半睁着眼,贴我心脏很近,好像还是很害怕,“雪狐,不怕,有我在,不会让其他东西伤害你的。”
它点了点头,我摸摸它的头,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来,眼前瞬间混天地暗,所有的法术,一样也使不出来。
大约一柱香时间,我们已在湖底站着,眼前有一口千年冰馆,躺着个绝世美女。我想,这个女子,定是那个令妖域之王倾心的女子,也是一直深爱骅霄的女子——容似雪。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双眼仍然是闭着的,她的口未开,冰馆也未开,就那么直直立着,眼前之人,好像活着一样。
空灵飘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容似雪,在我死时,玉华用精血将我最后一丝魂魄凝聚起,我已死,到了回天无力的地步,连最后这一丝精魄怕是也保不住了。请你劝说玉华善待自己,忘了我,放了我,也放过他自己。你是我的有缘人,我只能拜托你,骅霄与你,关系不同一般。”她说这顿了下,“他,请你,好好待他,我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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