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们还有多远?”赵石南皱眉问着。
“几百步而已。”豺羽的额上开始冒汗,日本人也太快了,这回要是被抓住,肯定凶多吉少了。且不说成悦锦少爷是断然不会交出去,还不说那个田中伤的怎么样,要是伤的厉害,只怕得拉着他们全都陪葬。豺羽焦急的看着赵石南:“少爷,我们赶紧走吧。”
太快了,不知道日本兵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们方向的。按理说,从顾家庄到葛村,一路上藤树连绕,又都是沟沟壑壑,赵石南选这条路,就是因为特别难走。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一般人不会轻易到这里试探。也正因如此,赵石南才让一家子在这里暂作休息。
可是不过几个钟头,日本兵就追的只剩下了几百步。几百步,也就是说话间的功夫,破屋里的十几口人,有老人,有妇孺,怎么能赶得上训练有素的日本兵?要是一起逃,都是等死。赵石南果断的对豺羽说:“一起走已经来不及了。你赶快进去,带着所有人继续往前走,专拣难走的路,藤树遮挡多的路走。我向另外的方向去走。”
“不行!”豺羽坚决不同意,只把赵石南留下,那就是送死。他一个人怎么跑的过一群人。“少爷,我们赶紧一起逃吧,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混账!”赵石南低声怒喝着,双眸紧盯着豺羽,声音像金石拍案一般铿锵:“屋里有我的母亲,你的妻儿,还有双叶冬桑,还有几个孩子,你让大家一起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像个娘儿们似的。”
“少爷!”豺羽的眼圈红了,“屋里那么些人,谁能忍心让您一个人留下啊。”赵石南是他们的天,豺羽实在无法做到扔下赵石南。
“豺羽!”赵石南厉声喝着:“这是命令。你要记着,只要有人在,就还有希望。我命令你马上带着她们离开。我从另条路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还要成悦锦。”
豺羽看着赵石南,心里做着有生以来最纠结的抉择。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赵石南就是用鞭子抽他,他也不会离开;可是现在,还有赵家的老太太,赵家族里的几个宗亲,几个孩子,这些人的性命,就是他豺羽的责任,是少爷托付他的使命。
脚步声越来越紧,赵石南再也立不住,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他不能坐等着日本兵追到这个屋子来。
豺羽咬咬牙,冲进屋子,和几个青壮年后生,连拉带扶带拽的把一屋子的人带走。赵老太太的声音都在抖着:“石南呢?他怎么不走?”
豺羽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来不及回答。可赵老太太见不到赵石南坚决不肯走。茯苓劝着:“老太太,我们先走,少爷后面会追上的。”
赵老太太看着茯苓,心里有些疼,她几乎是从心底里迸出了一句肺腑:“那是我的儿子,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啊。”一句话说的茯苓也有些伤怀,没有在吭声。
豺羽看看无法,低声说了句:“老太太,得罪了。”说着一把把赵老太太抗在肩上,不由分说大步的向外头冲了出去。
在离破屋上百步的地方,日本人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袭青袍的赵石南,负手站在晨雾之中,晨风吹着赵石南的袍角飞扬,而赵石南岿然不动,像一尊铁塔,傲然而立。
赵石南没想继续跑,力量悬殊,他跑不过。而且如果不抓到他,剩下屋里的人,一个都逃不脱。
带队的日本人是冈本,田中的胳膊在火中被烧坏了,没有随他一起来。这回冈本身边带着个会说中国话的翻译。看到赵石南,冈本冷冷的笑了,翻译说道:“赵先生,又见面了。走吧。”
赵石南盯着冈本,神色冷清,没有动弹。
冈本没有田中的耐性,他早劝田中给赵石南点颜色瞧瞧,他自然就把成悦锦的方子说出来了。田中还偏偏不肯,这下好了,狡猾的支那人居然放火烧人自己逃跑。冈本掏出枪,啪啪两声,击在了赵石南的膝盖上。冈本吹了吹枪,用日语说道:“这回跑不了吧。”
赵石南像座山一样,轰然倒下。地上一片血痕。上来两个日本兵,拖着赵石南。抓到了赵石南,赵家其他人也不必再耗时耗兵的追捕。日本兵带着赵石南向回扬州城的方向走去。
行到了葛村和顾家庄的交界处,有一处架在两座山间的竹板桥,桥高丈余,桥下是湍急的河水,赵石南使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投进了奔流的河中。两个拖着他的日本兵,一个打了个趔趄,松开了手,另一个随着他一起落入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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