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没有回答,仍然不紧不慢地向下走,他的全身都笼罩在背后的射灯光下,邓琳玥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到那是个男人。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邓琳玥终于可以肯定那不是刘建军,因为他比刘建军要矮半头。
“你……你是谁?”邓琳玥想跑,可是双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个人终于走进了篮球场,邓琳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手里好像还拎着一样东西。
7米、6米、4米……陌生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邓琳玥浑身颤抖着向后退。
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黑色的风衣兜帽遮住了他的脸的上半部分,鼻子以下也被一副口罩挡得严严实实。口罩下的嘴巴动了动,不过不是在说话,看起来,是在笑!
邓琳玥终于崩溃了,她大叫一声,把手里的篮球朝对方一丢,转身就逃。
陌生人疾步上前,一把揪住邓琳玥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又猛地挥下。刚刚洗过的湿滑头发在他的手里猛地抽了出去,本该落在头上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邓琳玥的肩膀上。
邓琳玥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板上。
陌生人“嘿嘿”地笑起来,慢慢地一步步逼近。
她恐惧地向后挪着,手脚并用。
“求求你,别……”
陌生人丝毫不为所动,他上前一步,一脚踏在邓琳玥的腿上,又扬起了锤子……
“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猛然在入口处响起。随即,“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陌生人飞了过去。
陌生人一惊,抬头向对面的入口望去,两个身影正飞快地向这边跑。他来不及多想,转身就逃。
两个人赶到邓琳玥身边,其中一个说道:“你留下!”就提着枪向陌生人追去。
邓琳玥感到有人把自己扶坐起来,全身都在疼,一点劲也用不上,只能软软地靠在这个人身上。
“是你?”她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扭过头去一看,是方木紧张万分的脸,“伤到哪里了?”
“肩……肩膀那里痛……”
方木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费力地换成跪姿,让邓琳玥靠在自己怀里,同时腾出一只手抽出军刀。
得救了。邓琳玥半闭着眼睛,感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远离自己,彻底瘫软在方木的怀里。
“砰!”外面又传来一声枪响。方木和邓琳玥不约而同地全身一震,可是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怎么样了?
那一声枪响是怎么回事?
打中凶手了么?
他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除了不远处那个光圈,什么也看不到。黑暗的看台上,仿佛有无数的生物在跳跃、舞动。他竭力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可疑的声音,可是,除了自己和邓琳玥的呼吸,周围一片死寂。等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体育馆内的光线后,方木发现前方静静地躺着一个篮球。
“只有你一个人么?”他摇摇怀里的邓琳玥。
邓琳玥虚弱地睁开眼睛,“不,还有刘建军。”
“他在哪儿?”方木急切地问道。邓琳玥的手无力地向上面挥了一下,“广播室。”
方木急忙要把邓琳玥放在地板上,想上去看看。邓琳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方木的衣服:“别走,别走,别把我留在这里,求求你!”
方木挣了几下,竟无法摆脱她。正要发火,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木忙攥紧军刀,刚一转身,几束手电光就照在自己脸上。
“谁在那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方木听到了拉动枪栓的声音,急忙举起手,“是我,方木。”
几个人疾步跑过来,方木认得打头的正是昨天和学生干部发生口角的便衣警察。他用手电照照方木和邓琳玥。
“是你?怎么回事?邰伟呢?”
方木来不及回答他,手指向广播室:“快,那里还有一个人。”
便衣警察朝身边的另一个警察一挥手,“你,跟我来!”两个人提着枪,迅速跑上看台。
方木看着他们猫着腰走进广播室,心里暗暗祈祷着: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手电光在广播室里摇曳着,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方木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怎么样?”
便衣警察从门口探出头来:“没事,还活着。”
方木松了口气,转头对另外两个警察说:“邰伟去追凶手了,那个方向,你们快去支援他!”
“不用了。”
邰伟捂着脸,手里端着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开灯!”他冲上面的警察喊道。几秒钟后,体育馆里轰的一声灯火通明。
方木这才看清邰伟,他的脸上流着血,手里拿着一件用面巾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形状细长。
抓到他了么?
你的脸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东西?
问题太多,方木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邰伟也没有要马上向他解释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便衣警察费劲地把刘建军抬下来。
“怎么样?”
“没事,就是昏过去了。”
邰伟低下头查看半昏迷状态的邓琳玥,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他安排那四个警察赶快把两名伤者送到医院,然后,转身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方木看。是一把螺丝刀。
两个人无言地对望。
果真是约克郡屠夫。
“妈的,这小子跑得挺快,而且肯定很熟悉体育馆的环境。追到一个拐弯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他把什么东西朝我这边扔了过来,我偏了下脑袋,还是没躲开。”他指指自己的脸,颧骨部位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还在不停地渗血,“情急之下,我也开了一枪,估计没打中。就慢了这一步,他拐过去,就不见了。我就返回去把这个捡了回来。”他指指那把螺丝刀。
方木若有所思地看着螺丝刀,突然指着邰伟的脚边:“那是什么?”
邰伟弯腰把那个东西捡起来,是一把钥匙,用橡皮筋拴在一个小铁片上,铁片的一面写着“女”,邰伟翻到另一面。
“6?”邰伟说。
“9?”站在对面的方木说。
两个人对望了一下,是9还是6?
“这个……”方木反复看着钥匙,“好像是更衣室的钥匙。”
“女更衣室?”邰伟马上说,“那就应该是9,女更衣室的6号更衣箱已经被锁死了。”
方木想了想,拿起钥匙转身就走。
邰伟跟着方木来到女更衣室。方木上上下下地搜寻着,找到6号更衣箱,方木用钥匙试了试,打不开。
“咦,这边,也有一个6号。”邰伟诧异地指着一个更衣箱说道。
方木走过去,看了看钉在铁柜门上的“6”号铁牌,顺利地插入钥匙,稍稍用力一拧,开了。
他用手轻轻拨弄着号码牌,它滑稽地围着铆钉转起来,不断变换着:6、9、6、9……
邰伟凑过去仔细查看,发现用来固定号码牌的两个铆钉,上面那个已经被撬掉了。
“这个更衣箱,原来是9号。”他看看方木,“被人动过手脚后,就变成6号了。”
方木的嘴角却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总算没有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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