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着十爷骑着马一路朝着王孙跑去的树林方向。
我问十爷,若我们这样只身前去,可有胜算将王孙救出来。如若没有,我是否应该依照王孙所言,回城门前搬救兵来。
“若是等你搬救兵来,只怕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他眼也不抬,单手策马:“有我在这儿,倒要看看,谁有胆子敢伤你们一根汗毛。”
我微怔,只觉得他说此话时的气概力拔山兮,透着无限的威严,顿时觉得方才慌乱的心神也敛住几分。
眼前的林子越发茂密起来,地势上行见,枝蔓笼笼交错,我们隐约看见几匹马赫然立在更深的密林之前,其中一匹未上缰绳的,我立马便认出了是王孙的马。
“他们怕是向着密林深处去了,再向里去,怕是马儿就不好行了。”他轻声道,墨玉一般的眸子转过来,正要对我说什么,却只见我已然跳下了马背,跑过来要去拿他马背上拴着的长弓。
他一把摁住我正要取弓的手,眸子沉沉地望着我,半晌说:“阿鸾,你还是先回去吧,王孙就交给我,我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我听了连忙摇头:“不行。王孙于我有恩,我怎能舍他而去,再说,若是您出了事情,王孙他一定会杀了我。”
“回去。”他的声音很沉,似乎并不想像往日一般跟我玩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违逆的神色。
我知道前路凶险,他说的极对,若是等我现在回去搬什么救兵,等赶来时,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若是此时离去,未免太不够义气。
我转眼望像被他摁住的长弓,只见那弓精雕细琢,柄末处,凿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鸾”字。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鼓足勇气正色道:“那先生何故要费这般功夫,做这弓赠我,莫不是要送于我把玩的吗?”
他的眸子沉了又沉,眼中的光芒被隐去:“你说的没错……身为女子确实不该碰这刀枪剑戟。”
说罢他的手猛地用力,想要将弓从我的手中抽回。
我赶忙两手死死抱住弓柄,与他对峙:“先生您耍赖!既是送出手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收回呐?”
“我还没有送出手……”
“我不管,上面有我的名字,那就是送给我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般无赖。”
我也顾不得形象,直言道“是先生您无赖。您方才不是说了嘛,只要您在,定不会让那些人伤了我和王孙分毫。怎么现在却夺阿鸾的弓,撵阿鸾回去?莫不是先生您并没有信心护我与王孙周全,方才都是诓我来着?”
“你胆子不小。”他的眼眸更加幽深,弯下腰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威严凛凛,与往日戏弄我时着实是大不相同。
他的嘴唇离我很近,快要擦到我的脸颊,我有些害怕,不知为何向后瑟去,却被他一把拽住,又拉近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
他倨傲的目光如此近距离地审视着我,手又死死拽住我不放。我不得不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嘀咕道:“阿鸾知道先生身份显贵,连王孙都惧您三分……待我们能平安回去,先生怎么惩治阿鸾都行……”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惩治你才好?”他的声音清冷如寒月光。
我怕思忖了片刻,咬了咬嘴唇:“这种事情当然要回得去才作数。”
他轻哼一声,摁着我的手突然轻轻地松开来,直起身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我见状赶忙卸了弓箭,抱着就向林间跑去,却被他从背后一把扯住,甩到身后。
“你一个女孩子,总虎头虎脑地跑在前面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沉,也听不出喜怒:“是女人,就该好好呆在男人的身后。”
我赶忙扣手,弯下腰去行了一个恭请的大礼:“先生您请,您请。”
他轻笑一声,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抓住我的手,低头叹了一句:“臭丫头。”转头便攥着我的手,便向着林间跑去。
林间叫错萦绕的枝蔓实在是愈来愈密,他拽着我的手走得太急,一个未注意,一直横过来的尖细的树枝猛然间刮伤了我的脸颊。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似乎好像是破了皮,正要抬袖子去擦擦,却被他一把摁住,另一只手捧住我的脸颊。
“拿袖子乱抹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条柔软精致的丝绸手帕,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对歪歪斜斜的鸳鸯::“别破相了。”
他轻轻地帮我擦拭着伤口,低头问我:“痛吗?”
我摇摇头,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没关系,不痛的。我们快些走吧。”
他将手帕对折轻轻系在我的脑后,如同一张面纱一般,将我的半张脸蒙住:“女子爱惜自己的容色,更胜于性命。你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我还是觉得性命比较重要。”
“庸俗。”
他冷哼一声,不理我,转过头去又一把攥住我的手,正欲前行。
我却看到了树枝上挂了一缕晶莹的丝线,那颜色与王孙今日所着的长袍一模一样。
“先生您看,这是王孙身上的。他定是方才到过这儿,我们快些,兴许就在前面了。”
我欣喜地拉着十爷的手,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向前跑去,前方的林子逐渐稀疏起来,我与十爷似乎都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不禁放慢脚步,将身子压下去,隐在已逐渐稀松的枝蔓之后,压着步子,一边慢慢向前,一边窥伺。
原本隐约的人声愈发清晰起来,听到了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大哥,为什么不一刀宰了他?这小子兜了我许久,真叫人来气。”
“上面说了,要是看到刀口,追查下来怎么办?还是一会儿把他扛到山上扔下去,弄成是坠崖的样子。”
“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
我耳朵一束,赶忙转头对先生小声说:“是王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