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林进门后先跟着陈安修去厨房放东西,陆碧婷是稍后一步进来的,她换过鞋子刚转到客厅,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眼前无比和乐的一幕,三叔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此刻仍旧坐在长沙发上和人边说话边看棋,他怀里坐着的是冒冒,和印象中一样还是个胖乎乎的宝宝,这会两只手抱着小水杯在喝水,三叔可能怕他拿不稳,左手帮他扶着杯子,紧挨着他们坐的是吨吨,下棋的就是他和施政,在他们的周围或坐或站还围着好些观棋的,那些人她大多都认识,是三叔的好友还有他们的家里人。可能吨吨这步棋走地不错,连施政的下一步都犹豫了,手指在棋盘边上轻轻扣着,面带思考,这时有人夸奖吨吨棋这步走的妙,三叔竟也毫不谦虚地露出些骄傲姿态,甚至还开口挤兑了施政,让他不行就换人。
她的三叔向来冷漠自持,即便骄傲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姿态,也很少这么赤·裸·裸地表露于外,就像她所取得的每一次成功,三叔会给鼓励,指导,价格不菲的奖励甚至会许诺完成她的一个心愿,但也不曾这样在人前不加掩饰的炫耀和自豪。终究还是不一样吧?
“婷婷?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陆江远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她了。
陆碧婷收敛了一下内心繁杂的思绪,脸上露出笑容,过去挨个打了招呼,又和陆江远说,“早知道施叔叔他们都在,我来的时候就多买点菜了。这下看来菜是不够了,我待会再出去一趟。”
李睿棠自年轻时候就是个热情直爽的性子,现在年纪大了收敛好些,但现在听到陆碧婷的话仍旧当场皱了皱眉,开口就要说什么。
施政深知自己妻子的个性,暗下拉她一把,抢先开口说,“碧婷和你三叔还是这么亲,你三叔真是从小没白疼你。”
李睿棠知道施政是不让她说话,但这陆家人也太欺负人了,高兴了就来说两句好话,不高兴就闹断绝来往,他们心里拿陆江远当自家人吗?不过看看陆江远抱着冒冒的亲热画面,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大过年的,她也不想闹地大家都不好看,只是忍地有些难受,见陈安修从厨房里出来,她就迎过去问,“周姐在厨房里忙活的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菜不够的话,你再出去买点,今天家里人多。我们今天可是都不走的。”
陈安修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话题上来了,但还是应了句,“周姨说差不多,我过会再出去买点熟食,应该够了。”
“熟食的话就算了,我过年做了些,冰箱里还有不少,我回去端过来。”
施政听到他们的话,就让出棋局,说陪着李睿棠一道回去拿。
李睿棠在屋里没反对,出门后就不搭理他了,施政就跟在她后面解释,“我知道你心里为老陆抱不平,但是碧婷和林林也只是个孩子,家里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做主,你何苦和个孩子较劲呢。”
“想推卸责任,一万个理由都能找到,陆林林和陆江远不亲近暂且先不说,就说陆碧婷,陆江远是怎么待她的,她不能做主就三叔的门都不上了,说到底还是不和陆家站在一条线上想逼迫陆江远乖乖就范,再回到陆家,给陆家做牛做马。”
“你小声点,姑奶奶,这还没走出几步路呢,小心被人听到,行了,先不说这些了,你看安修他们今天回来,老陆忙了一年,难得这么高兴,你说这些不是败人兴致吗?再说老陆也不糊涂,你能看清楚的事情,他能不明白?他心里有数。”
陆江远当然不糊涂,只是看地太清楚了,反而不想去说什么了。
陆碧婷陆林林陪他聊天,他也问他们工作和学习上的事情,和普通的长辈并无什么差别。只是现在离他最近,坐在他怀里的是自己的孙子,只是这孙子也不是个省心的,他喝完水就开始给哥哥捣乱,一会喊声哥哥,一会喊声哥哥,哥哥一句没答应,他就着急,陆江远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将吃掉的棋子拿给他玩,“冒冒,你看这是什么?你看这是什么?”
哪知道冒冒一张嘴来了句,“大炮。”
陆江远只是想逗他玩,就顺手拿了一个,还真没注意是哪个棋子,如今听他这么说,就握着他的小爪子抬高了一看,竟然真是个“炮”。
他以为真是个巧合,又拿个“卒”问他,“冒冒,这个呢?你和爷爷说说这个是什么?”
“小橘叽。”
陆江远花了两秒钟才明白他说的是小卒子。但又觉得是也可能自己理解错了,又拿个“马”问冒冒,冒冒拿过来看看说,“大马叽”。
周围不少人在观棋,他们祖孙俩这一问一答的,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冒冒有的字发音不准,但仔细听听,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地出来的,大人们多半都愿意逗逗孩子,特别是冒冒这么点的小宝宝,就陆续有人拿着棋子问他,冒冒是属于那种,你越垮他,他越来劲的人,夸地多了,谁问他,他都答,如果一个两个三个还有可能是孩子猜的,但大家问的,他都认出来了,那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是真的认识象棋,特别是当吨吨拿了个“车”问他,他嘎嘣脆地张嘴说了个“j”,这一下惹的满屋子的人哈哈笑,陆江远的一个朋友就忍不住捏捏冒冒的手夸他说,“这小子还很内行呢。”冒冒也高兴地扑腾着腿扎进爷爷怀里直乐,陆江远也喜欢跟搂着个宝贝蛋一样。
有人见陈安修在附近,就问他怎么教的孩子,陈安修打马虎眼说,“在家里看大人下棋,他自己跟着学的。”其实他确实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冒冒显摆这本事,但十之八·九应该就是爸爸教的,爸爸那人棋艺不算多高超,但从年轻时候就下象棋上瘾,有空了就约人来家里杀两盘,冒冒呢,又时常跟在爷爷身边捣乱,有两次他就遇到冒冒总是伸手去抓棋盘上的棋子,爸爸将人揽在怀里,教他这是大将军,这是大元帅。看冒冒这语言风格也像是爸爸教出来的。
章时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幅热闹景象,他不明就里,陈安修小声地和他解释了两句,他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陆江远的朋友即便就不认识章时年的,看他和陈安修亲近的态度,也大概知道这位是谁了,纷纷起身,陆江远给他们做了介绍,晚上大家在一起吃的饭,因为下午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晚饭后大家也没多做停留,稍事休息就告辞了,陆碧婷和陆林林晚点,但不到十点也走了。
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最高兴的不是别人,而是冒冒,他就愿意和人玩,今天跟着人蹦跶大半天,吃了晚饭没多会就犯困赖在爸爸怀里不下来了。章时年拿玩具引诱着,也仅仅是让人多玩了半个小时,之后任凭怎么哄都不下地,不过八点多一点就呼呼呼了。
吨吨自己练了一个小时的琴,就进屋打游戏去了,陈安修也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的,但他十一点半他洗完第二遍澡过去的时候,吨吨的房间已经熄灯了。
陈安修刚做完运动,暂时睡不着,就和章时年裹着被子在床上聊天,夜深了,外面好像起风了,映在窗子上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摆动起来。尽管房间里感受不到这冷意,陈安修还是往章时年的身边又靠了靠,一条腿更是直接压在了章时年的腿上。
章时年感觉自己被个八爪鱼缠上了,他拍拍枕头,将被子里的人拉出来点,免得没冻死先把自己闷死。
既然要聊天,就免不得说起今天陆江远说的赵原初,陈安修就问章时年,“你知道这个人吗?”
章时年对赵原初这个人不是很熟悉,但他之前为了给吨吨选择合适的老师,特意着人收集过资料,赵原初就是入选的其中之一,师门资历能力和人品都没太多可挑剔的地方,更重要的这人还不到六十,身体硬朗,有足够的精力带学生。加上这次陆江远主动提及,吨吨又喜欢,他当然也不反对。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明天和陆叔说。请他帮忙联系一下,再听听人家那位赵先生的意思。”
既然这边已经做好决定,陆江远的建议是宜早不宜迟,他当天就给赵原初去了电话,说明了意思,赵原初听说是他的孙子要拜师,答应见见孩子,但他今年回老家了,要年初八才能回来。两人约好年初十见面再详谈。
对方没松口,年初十也不算是正式的拜师,陈安修他们也没打算弄地太兴师动众,年初十那天就陆江远一个人陪着吨吨去的。
赵原初和陆江远也算是老相识了,但要说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也未必然,毕竟也是交集不多,据他所知,陆江远单身多年,从未结婚,他很好奇陆江远哪里来的孙子,还十来岁了,结果一见面,竟然还算是半个熟人,绿岛拍卖会距今也就三个来月,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当时连老师都颇为注意的孩子,之所以说半个,是因为这个孩子压根不认识他。
既然是孩子要拜师,赵原初也没将过多的注意力浪费在和陆江远的寒暄上,他知道这个叫陈秋阳的孩子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绘画基础和天分就不清楚了,他将吨吨单独喊到画室,也没问吨吨学画多久,具体学过什么,就让吨吨自己挑工具,捡着自己擅长的画两幅,交待完这些,他也没守着,径自出去和陆江远说话去了。
吨吨在里面大概待了两个小时就出来了,陆江远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赵原初进去看了,出来也没说太多,只说他会认真考虑。
人家没一口应承,陆江远也没勉强,刚从老家回来,下午的时候赵远初去见老师谢半石,说起今天有人来拜师学画,“那个孩子拿着我小孙子的水彩笔给我画了两幅儿童画。我都不知道该说他自信还是狂妄。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有不错的绘画基础,更关键是的话,这个孩子很有灵气,我原先听陆江远说孩子在画室跟着人学画,还担心孩子小小年纪染上一身匠气。我有心收他,但是这孩子未免傲气了些。”
谢半石听他讲完,缓缓开口说,“陆江远的孙子?那样的家族出来的孩子,骄傲些是难免的。”
赵原初想了想说,“说起这个也有点奇怪,陆江远也没结婚,哪里来的孙子,更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姓陈,是绿岛的,老师,就是上次我们在绿岛拍卖会遇到的那个孩子,您还有印象吗?”
“是他?他是陆江远的孙子?你改天将他的画拿过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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