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地上结了一层碎冰,田媛牵着田悠跟在抱着田果的田母身后走得小心翼翼,隔着一定距离,还能看到老爷子眯缝的双眼和攥得青筋冒起的拳头。
房子终究还是借老爷子住了,但看这样子,还借出仇了?
田允轼和孙彤芳也同样气势汹汹的站在一旁,这架势倒好像是她们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儿一样。当初老爷子让田允笙出钱给大伯二伯家修房子,田媛本来就是不同意的,是拧不过她爸的孝心,又考虑到村里人的闲话,这才勉强答应了。跟着买了田友善家的菜地修了这样两间的进出。现在房子要被征用,田媛猜想,不止老爷子和田允轼眼红,恐怕就连田友善也不会善罢甘休。
屋门将村民艳羡的目光隔绝在外,田媛一家围着火炉坐下,田果和田悠两双水灵的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老爷子阴沉着脸坐在最里面靠烟囱的位置,大家谁也没说话。
孙彤芳不时用手肘捣一捣田允轼,意思是让别墨迹了,老爷子这么坐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开口。
田允轼抬眼看了老爷子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扯了一下嘴角笑道:“三弟,你外头那车花不少钱买的吧?”还以为他会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句。
田允笙一脸意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敷衍道:“便宜货,要不了多少钱。”
车子在这年代还属于奢侈品,哪怕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没有七八万拿不下来。田允笙本就不是爱炫耀的人,更何况对方是自己贪得无厌的二哥,自然更是保留。
“啧啧,我们村子除了况厂长家,谁还敢想买汽车的事儿?你这明显站着说话不腰疼!”田允轼收起羡慕的表情,一脸鄙夷的看着田允笙,他说的况厂长,是早些年在煤场当官的,现在退下来了,家里也置办了一辆小轿车,不过基本上都不开出门的,况厂长没事儿就给车擦擦洗洗,生怕上面粘了灰或者被哪家熊孩子偷偷弄了划痕。
被他这么一噎,田允笙顿时没话说了,装作口渴拿了茶水喝。
田允轼见田允笙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火就有点上来了,气道:“三弟,你忘了大哥二哥小时候省吃俭用给你凑书学费的事儿了?买了汽车也不说声,好歹借我开两年啊!”
一辆车的寿命顶多也就七八年,他一张口要借两年,田媛差点就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二伯,你有驾照吗?”田媛似笑非笑的开口。
“驾照?”田允轼反应了半天,这才一拍脑门恍然道:“哦,想起来了,没有驾照不让开车,那简单啊,花钱买一个不就是了,隔壁村的暴发户就是花钱买的。他能买,我也能买,然后三弟你教我两天,保准比你现在开得好多了,小时候我玩滑板车还会漂移呢!”
滑板车田媛小时候也玩过,就是用木板拼接起来的简易车,轮子都不是正经的轮子,是用人家不要的轴承当轮子用,跑起来的时候哗啦哗啦响得特别大声,也没什么方向,一不小心就偏出去老远。如果说这就叫漂移的话,那飘到河里算不算技术高超?
想起滑板车不听使唤的画面,田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口里的茶水喷了对面的孙彤芳一脸,孙彤芳黑着脸拿袖子擦了一把,语气很是不好:“田媛,你二伯说话你笑什么笑,城里来的这么没家教?”
田媛好歹也是在家乡生活过几年的,什么叫城里来的?听着这话就让人生气,田媛敛了嘴边的笑,盯着孙彤芳说:“二伯娘,明明是二伯异想天开,还怪我笑话?咱们就不先说车的事儿,就光说驾照,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买驾照要多少钱?”
“能要多少钱,你们买得起我也买得起!”田允轼彻底不甘示弱了,他在村里生活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头嘲笑过了?他三弟真是不会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田媛扬了扬眉:“我什么时候说我爸的驾照是买的了?驾照本除了靠拿钱买,还能自己考,自己考的比买的花钱少。”
田媛话音刚落,田允轼就嚷嚷起来:“那我也考一个不就得了!”
田媛正等着他这句呢,偷偷在心里头笑了两声,然后说:“二伯,考驾照必须识字。”
一下子,田允轼的老脸都红了,梗着脖子嚷嚷:“读过书了不起啊,老子没读过书,花钱买就是了。”
田媛竖起一根手指,语不惊人死不休:“买可以,一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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