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丑的字,就该撕烂了才好!”张卓愤愤不平的把纸撕烂,还狠狠的踩上几脚。
他有些虚心,这个贫困人家出来的,竟然比他好。他今年就十一岁了,正是能进县学的年纪,哪怕他心里很清楚先生一旦有名额,就会推荐他去县学,可潜意识里,竟然有一种危机感。
对这个贫困户有危机感?
张卓又不想承认了,笑话,这个贫困农户家出来的,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今年就立马学会做诗词,写文章。他好歹也跟着先生学了四年。
然而他就是把杨九写的字撕烂了。
“你们看什么看,纸是我的,笔也是我的,我爱干嘛干嘛!”张卓恶狠狠的吵了两句。
跟张卓不太友好的小胖墩撇了撇嘴,外头有同学跑进来吼了一声先生来了,在教室里的众人全都一哄而散,端端正正的坐在课桌跟前。
也独独只有地上那团被撕烂的纸,才显眼。
教室,归于平静。
下午的课程开始,李先生让年纪小的孩子练字。开始给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讲起了经义。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李先生一边拿着书本,一边摇头晃脑,摸着胡须。
“此为《礼记》中之《学记》,便是与《孟子》之于‘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有异曲同工之说。古圣贤之思,形神皆相似,便是督导后学者,需经历苦难磨砺,才终能成为人上人……”
杨九腰杆挺得笔直,竟把李先生说的听了进去。
这些话听起来深邃,大多数学生都似懂非懂。
杨九默默的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先生所讲。
李先生不经意的瞥到杨九的神情,眼中浮出一丝不以为然。他所讲的是儒家大道,又怎么会是一个才刚刚入学的愚民小儿能懂的。
杨九这番表情,反而让李先生认为杨九不懂装懂。
一堂课下来,杨九没有任何压力,现在最有压力的是他没有课本,李先生讲得又慢,不少繁体字还不认识。
礼记什么的,上一世初中到高中,也就学过节选,可时间过得太久,早已经不记得。
但现在科举考试就是考这些,确实让杨九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在现在他还年轻,才八岁,小学生的年纪而已,却比小学生容易理解这些内容,总体来说还是有优势了。
杨九倒是意犹未尽,可惜李先生根本就不管杨九,他主要的心思是在张卓和几个今年满了十二岁的学生身上。
这些学生才是他的声望。
倘若这些学生推荐到县学里有些成绩,他这个做老师的,在乡里的声望才能上去,生源就不用发愁了。
是以,李先生不厌其烦的给张卓这几个孩子讲了一遍又一遍。
奈何李先生讲的,对于十多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深奥,张卓哪怕就天分又勤奋,也听得迷迷糊糊的。
反观杨九,心中默记方才李先生所说,直到完全记下,倒背如流,才开始在地上涂涂画画。
李先生讲的嗓子有些干,喝了口水,便瞧见杨九在地上自己玩自己的,也不知道在画什么,在他的眼里,杨九就是在开小差。
李先生摇摇头,果真乡野愚民不可教。
罢了罢了,反正又没给他束脩,只是在他的私塾里旁听而已,他也不用管这黄口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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