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凶猛,去时无踪。
这李圣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呀?
华锦媗无暇细想,因为搀着他的手指蓦然被一股湿热血液覆盖。
“圣香,你、你、你在流血呀?”
“是呀,所以你先扶我回房休息吧。”李圣香说道,褪去了血色的唇几番蠕动。
华锦媗见他连站直都有些勉强,就顺势扶住他纤弱的肩头,视线顺着他指缝间渗出的血,往上巡查,发现伤在心口。这血——都是从胸膛流出的?难道是他心口的皮肤裂开了?
一阵昏眩袭来,李圣香的身子又晃了晃。
华锦媗赶紧扶稳他,远远就看见赫连雪循声追了过来,正要求助,却被赫连雪抢先一句:“华锦媗,你又想搞什么鬼?”
“拜托你们能不能别老是一出事,就用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看我?明明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呀……”华锦媗铁青着面色,然后努嘴努向昏厥的李圣香,“先帮忙再说!”
赫连雪扶过李圣香,伸手挑开他衣领看了下,果然——“胸口缝针的地方都裂开了,看这流血不止的样子,先给他止血再说。”然后就扶他回房。
华锦媗赶紧跟上,蓦然想起某事就回头,发现那些隐卫又藏于暗处。
赫连雪拨下李圣香的衣衫,检查伤口,的确血自胸膛出,他的心口那圈缝好的伤口已微微绽开,略显狰狞,婆罗花香的血正一点一点的渗出,香溢四周。他试图为李圣香止血,但血流不止,“他的伤口并非普通伤。”
华锦媗连忙伸手轻拍李圣香面颊,拍醒他询问以前流血怎么办?
半昏半醒中的李圣香颞颥着“药、药、药……”,赫连雪皱眉寻思着是何药时,华锦媗已悟道:“是不是那些红色药丸?你放在哪里了?!”
李圣香已痛得蜷缩成团,说不出任何话语,华锦媗便自行在房中翻找起来,然后搜来搜去,终于找到压在枕头下的瓷瓶,可是瓶内空空如也。她又搜了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任何药丸,只好走到庭院以“李圣香病危”喊出那些隐卫,可是隐卫们也不知道李圣香当初匆匆离府带了多少瓶药,只知道李圣香若是一犯病,就必须服药才能安稳下来,否则性命垂危。
赫连雪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华锦媗只好回房,从袖口里抽出绢帕包好的那几粒红色药丸。想来也是,李圣香若是离家匆忙自然准备不多,可当时为了从画眉舫赎回她就硬是喂了凤金猊几粒,见她“缺血”又慷慨地喂了几粒,截然不顾这可是他的续命丹。
本来她留着这几颗药丸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是得从哪来归哪去,谁让李圣香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华锦媗拨开李圣香的嘴唇,和水喂他服下一颗,而几乎是神迹地,李圣香的心口就不再渗血流出。
赫连雪见药有效,便催她再多喂几颗。
华锦媗白了他一眼:“一颗能暂时止住血就够了。药所剩不多,还是留到后面给他以备不时之需吧。”然后抓起李圣香的手腕一把,勉强辨析的出脉象算是稳了,“只是怎么还不醒?”
赫连雪鄙夷她蹩脚的诊脉动作,于是伸手挪开她的爪,亲自上阵:“脉象的确是稳了,但是失血过多,需要补数日才能恢复神智。”
“那是吃猪血、鸭血、鸡血、牛血、羊血……?”华锦媗默默问了一串。
赫连雪扯唇冷笑:“人血最是合适。”
华锦媗“哦”了一声,递了一把刀子给他,谄媚笑道:“那你献血吧。我这几日是女亲戚拜访时期,已大量失血。”
“你——”赫连雪冷峻如玉的面颊顿时一抹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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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端——
才刚整顿好赤炎军的部署,正准备归心如箭的离开,凤金猊一听说李圣香病倒,就伸手抚额望苍天。陆宝玉正巧在一旁,见状便摇头叹道:“听令,原地扎营!”
尔后,凤金猊就风尘仆仆地往李圣香房间里一站,那气势压得华锦媗攥着帕子就想躲,可又不敢明躲。
他勾了勾手指,华锦媗就赶紧往他身后一站,有罪无罪,都先低头再说。
凤金猊这才斜眼睨着床榻上昏睡的人,道:“他情况如何?”
“血已止住,但失血过多必须静养数日。”赫连雪回道。
凤金猊皱眉:“这么大的行刺事件,居然没在皇宫内院传开?”那眼神又瞟向身侧的华锦媗,华锦媗怒了,管、她、屁、事?!
赫连雪亦道:“那两名刺客是术士,先跟隐卫斗,又死无全尸,再加上有心人隐瞒,自然不会传开。具体细节,我也正等华小姐解释。”
我、勒、个、去!这也关她事?!
“喂喂喂——”华锦媗怒道,“不待你们这样瞧我的!那两个女人是代表天师宗来灭我口,我明显是被行刺的受害者呀,你们不同情也就罢了,能不能别用这种眼光看我?”
凤金猊唇角微绷:“唐瑶光跟天师宗关系密切,这时候对你下手,矛头铁定指向她,她有那么笨吗?”
“但天师宗跟唐瑶光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和谐呀!”华锦媗讪讪笑道。
凤金猊和赫连雪均是一蹙眉。
华锦媗赶紧将他们拉到一旁,简单重述了那两个女人暗中对话,得知华夫人和昭夫人暗讽唐瑶光一事,两人愣得更是不轻。看来唐宫的水不仅深,还广阔无边呀?摊上这些事,他们还能不能利落的抽身而退了?
半个时辰后,天亮了。
赫连雪去御药房调制补血的药。凤金猊看着彻夜悉心照顾夙敌的某人,凉凉道:“喂,别忘了谁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夫呀!三从四德,以夫为天,都别吃进肚子,要知道红杏出墙是要被浸猪笼的!”语气又酸又怒,但样子却愈发美貌。
华锦媗冲他瞪圆眼,然后自行搬了张凳子坐下,支颌打量李圣香,回忆起昨夜异状。“既没有功夫底子,又没有术法根基,但是一旦怒极气极就能随意爆走,真是神奇。凤凰,你说圣香的身体怎么如此奇怪?就好像是一个伸缩自如的容器一样?”
“我怎么知道?”凤金猊哼道,但继续听着她唠叨,唠叨到赫连雪终于回来,恰巧听见她嗫嚅着一句“像伸缩自如的容器”时,他下意识接了一句:“真像移花接木?”
华锦媗皱眉:“你知道?”
赫连雪道:“我曾在先生书房呆过一段时间,将他所藏书籍尽数涉猎,记得某本书曾讲过类似的秘法,将施术者的心血修为转移到受术者身上供使用,但中途耗损最终连三成都不到,这种秘法伤身伤心且极其不划算,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这种受术者。”
“如果说圣香是受术者,那谁又是他可随意抽取力量的对象?”华锦媗沉思道,“按你所说,被抽走术法的施术者势必会衰竭,所以不会是李相国,如果是天师宗,那就有些可能了。”
凤金猊皱眉:“你还在怀疑相国府跟天师宗有所关联?”
华锦媗点头:“是呀,而且我还怀疑当初攻击孔雀的那柄术者之剑,出自相国府。李相国对圣香护犊心切,可同样是血脉相连的儿子,为何只有圣香得此殊荣?母凭子贵,子亦凭母贵,就连拂樱楼都不敢查圣香之母,足见相国府背景复杂。”
凤金猊抱臂道:“他娘跟我娘一样是难产而死的。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所生,据说我们出生那日,天行有常,东边凤府日出西边相国府下雨,故而王城流言纷纷,说是我们两人命格相冲,二者只能存其一,一强则一弱。”
“但这并非留言。”赫连雪道,“先生当时也因此占一卜,说你们命格相冲,命里注定仅一无二。先生的话从未失准,但他当年很是后悔醉酒曝出这一句,导致李相国暗中对襁褓中的你出手,与凤火王真正决裂,形如水火。先生不得不亲自出面耗尽半身修为替李圣香续命,扭转你们二人命格,虽然‘命格相冲’无法更改,但能勉强改成‘命里同生死’,所以李相国这才罢手。”
凤金猊眉间一蹙:“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好意思,本世子只相信人定胜天,可不信什么命由天定。”
赫连雪道:“你应该不知道先生的白发,就是当年改你们命格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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