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是能将人逼疯的华锦媗一边笑说,一边张口咬断打结后的针线。尔后皱了皱眉,蓦然有些忐忑与挣扎,良久才将这个香囊双手捧过头递给凤金猊。
凤金猊拿在手中,先是肯定她目光精准挑中了一块质地罕见的红娟缎,但是——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曲曲的鸭子,令他反复细看就越看眉越皱。“你绣什么不好干嘛绣只鸭子?”
乍一听,凤金猊的口气还算平静,但华锦媗有些不悦,伸手拽回香囊,凉凉道:“不好意思,本人学艺不精,绣的是一只鸟。而且阁下不是曾说无论本小姐绣什么都好吗?”
“?那让我再看看几眼。诶,你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不许抢回去!”长手长脚的凤金猊伸手夺,两三下并带着把华锦媗搂到怀中,然后枕着她的右肩,将香囊悬在面前细看。但是……原谅他禁不住嘲弄的嘴角,因为这还真是一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鸟,抽象版。也罢也罢,到底是自家媳妇一针一线缝的香囊,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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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朝堂臣子对唐君主和唐瑶光当年所为极度不满。
唱本小说等推波助澜,亦是让民间百姓愤怒其对骨肉至亲的心狠手辣。
不过当前闹得再沸沸扬扬也仅“唐玄机被胁迫献祭”一事,并无牵扯其他,所以天师宗和萧鸿昼暂且暗中不动,静观其变,仅剩唐瑶光一人遭官民相逼。以致于唐宫暗流涌动,气氛压抑,就连普通浣衣女都能感觉得异样,这种压抑快令人透不过气,一股反抗唐君主和唐瑶光的势力正在飞快聚集,比当年唐九霄突然造反还要令人煎熬。
晌午烈日,唐宫某一座僻静小殿堂。
一个妙龄少女正姿态慵懒的斜歪在棋盘前,一盅白子摆弄得差不多,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就赶紧伸手抓向一旁搁着的银袍面具,用力荡开,待门一推开,走进来的唐宜光和唐九霄望见的便是久违的——孔雀!
孔雀墨发垂地,正意态闲闲地伸出戴着银甲手套的指掌,捻起一颗黑子落下,“啪——”那一声棋与玉盘碰撞的细响,清脆好听。
这是唐九霄第一次见到孔雀真人,他上半张脸被面具所覆盖,却掩不住眉宇间浑然的潋滟。唐九霄只觉得此人身上保留着浓烈的杀气和士气,虽年轻气盛,却给人一种危险而焦虑的感觉。的确是一个佼佼人物!
唐宜光诧异道:“先生,您刚刚是一人对弈?”
“不,小美人刚走。白子是她落的,黑子是本门主。”孔雀哗然展扇,略略偏过头,看向他,一双眸子闪烁:“本想胜半子赢得美人敬仰,无奈技不如人,反倒输了一子。真是……”
唐宜光闻言睇棋盘,棋盘交线纵横,黑白二子各劈天地。白子布局谨慎,黑子布局张狂,按理说各有千秋,当前尚是胶着又怎么输了?可孔雀已拂袖将黑白棋子各自扫回棋篓,然后朗声笑道:“如今唐国政局明朗,障碍已清,九皇子、十皇子,真是可喜可贺呀。”
唐宜光点头,眼光难遮欣喜,但仍不忘为孔雀和唐九霄两人互相引荐,最后掀袍入座。
“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唐九霄抱拳道,脸上依旧带着冷锐的表情。
孔雀淡淡瞥了他一下,发现他目光带有深思,遂勾唇一笑:“九皇子之名,亦是响彻古今呀。短短两月余,这唐宫禁军便被九皇子尽收,当真是令人佩服。”
唐九霄道:“是先生布局巧妙罢了。”
孔雀笑呵呵地点头:“自然。”然后细细打量唐九霄。
初次见面的打量是很正常,再加上孔雀性情乖戾难猜,所以唐九霄就任由他看,并不觉得奇怪。但他岂知孔雀纯粹是因为思念?
孔雀抿嘴笑了一下。唐九霄年纪已然不算很轻,然而少年般的冷傲和锋芒依旧停留在眼角眉梢,固执地不肯收敛。眉骨很直,鼻梁很直,脸部轮廓分明,正如他手中用惯的那一把古剑。八年的忍辱偷生,他本性如初,她甚是欣慰。
唐宜光道:“现在朝廷弹劾唐瑶光就有五十多个奏本,对我那位父皇亦是明里暗里的指责,而民间亦是民情沸腾,唐瑶光那边准备接招吧。就她一人,插翅难逃我们的掌控之中!”
孔雀幽幽笑道:“是呀,我们现在只动她一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师宗和萧鸿昼自然不会冒险替她出手,除非我们将火烧过去<san class=&qt;l&qt;></san>。”对待天师宗和萧鸿昼那类聪明人,必须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熬。
唐宜光点头:“难怪先生说九哥的事并非时候。”
孔雀双眼猛然往唐九霄一撇,竟是明灿得让人惊心,“所以九皇子,您请稍安勿躁。”
唐九霄道:“先生请放心,我八年都能忍,如今区区数月又岂会忍不得?”
孔雀笑:“那便甚好,但本门主还是有些不放心……另有其人。毕竟打狗须得关门,否则狗急乱咬人,后患无穷。”
“先生指的是东圣国那几位?”唐宜光道,“我会即刻处理好。”
“嗯,要么让他们走,要么——”孔雀冷笑,念转如电,“就杀了他们!”
唐宜光蓦然惊了一下:“包括华小姐在内?”
孔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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