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媗听了几句辨出是凤金猊和萧鸿昼的声音,她忍不住想喊凤金猊,但张口喊出来的声音却是残破低软,如情人床第间的呢喃。恰巧双婢端水拿药走进来,听见这呼唤就急忙往里走,可惜华锦媗又昏睡过去,着实“伤势惨重”!
甘蓝赶紧伸手要掀去华锦媗的被单查看究竟,却被甘宁拦住:“主子都睡了,你还要胡闹?”
甘蓝哀怨道:“我哪里胡闹?刚刚凤世子抱着主子一进门就喊我们去备水拿伤药,明显是主子身上有伤呀!我担心主子,想看看到底有多严重嘛!”然后伸长手去掀开锦被,一见被单下的华锦媗被胡乱裹了件男人罩衫,勉强遮了几处,然而裸露在外的四肢,那脖颈上、胸脯、肋下、小腹甚至大腿内侧全都是一点一点的红色痕迹。
两人愣怔半天,秒懂隔壁厅堂里那两尊神魔对峙的话是何意思了。
……
厅堂里,萧鸿昼几乎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话:“哦,那不知凤世子要如何谢?!”
凤金猊挑眉:“四皇子想怎么谢?一杯媒人酒若是不够,再加一杯月子酒?放心,以本世子的能耐,这月子酒无需等太久!”
“是吗?”萧鸿昼手中拳头已捏的连手指骨节都泛白,“本皇子还真想提前恭喜凤世子,只是世道无常人心变换,有些话说满了反而适得其反,本皇子怕是喝不到这两杯酒了!”
凤金猊勾唇:“放心,本世子会牢牢谨记四皇子今夜的’成人之美’,他日绝不忘到你坟前洒一杯!”
萧鸿昼面色终于狰狞起来:“凤金猊,本皇子可没那么容易死!”
凤金猊不卑不亢地盯着他:“你敢动本世子的女人,就是离死不远!”
萧鸿昼气冷笑:“你的女人?呵呵,昨夜也是差点成了本皇子的女人!”
凤金猊嘴唇紧抿一下,但没被激怒,只是用蔑视的眼神瞅回去。有些时候沉默的应答,才最是强势。他越发成长了不少。
萧鸿昼内心真得非常不爽、非常愤恨,一片苦心经营就这样被凤金猊给毁了!而且昨夜彻夜搜宫,直到后来他才恍然醒悟地搜回寝宫,搜到书房突然蹿起汹汹大火,烧得四殿混乱。他再明白不过了,两人逮着他的搜寻漏点,昨夜就是躲在他的地盘上风流快活!
——奇耻大辱!
萧鸿昼硬是哽下心头层层怒气,皮笑肉不笑:“凤金猊,看来你我是没回旋余地,今后走着瞧!”
“没问题,慢走不送。”凤金猊微笑。待确定萧鸿昼及其耳目撤离后,顿时敛容返回隔壁卧室中。熟料两名婢女杵在床前屏风,双目炯炯发亮地盯着他,盯到他浑身不自在。“何事?”
“风世子,您和我家主子……”甘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他和卧榻里昏睡的主子之间暧昧流转,“莫非昨晚遭劫了?”
这丫头显然是来套话的。凤金猊黑白分明的桃花目眯了眯,谑笑道:“是呀,本世子贞操被夺,恭喜你们主子得手了!”
甘蓝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自家主子向来强悍,可没想到竟能强到强了凤家大世子?她意欲追问细节,甘宁赶紧从旁岔话,突然急着要将凤金猊这尊大神给打发了。可甘蓝哪里舍得放过当事人,甘宁只好暗瞪几眼,甘蓝这才不情不愿地恭送凤大世子。
待人走后,甘蓝顿时呜呼哀哉问甘宁为何,难得有好戏瞧?!
甘宁斥道:“凤世子的话向来真假参半,你敢全信?信错了,等主子醒来怎么罚你!而且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女方吃亏,你刚刚又不是没看见主子全身都是‘伤’……”
“那又怎样?主子跟凤世子的好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不是刚刚好吗?况且我们平时总被主子以智慧碾压,难得趁机打趣一番……”
“这种事总是一个得意一个羞。如今春风得意的是凤世子,那自然是主子羞。你敢打趣,小心主子恼羞成怒,打你生趣!”
甘蓝:“……”
***
华锦媗真正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浑身酸疼,尤其是两腿最虚弱无力。“怎么回事?”才刚脱口而出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守床的双婢是面色绯红且欲言又止。她一愣,再奇窘,最后只想找一个地缝钻。
“主子身子可是还疼?需要奴婢再为您上药吗?”甘蓝话里有话,满怀期待要看见自家主子越发羞愧的一幕。华锦媗却板起脸:“给我滚出去!”
甘蓝倔了,偏不——特意在她面前做足鬼脸,气得华锦媗抓起被单就要扔过去,却在撩开瞬间看见自身痕迹时,迅速改将枕头砸飞,心中默默以三字经问候凤金猊。
——才刚走回东圣国驻扎庭院的凤金猊,立即喷嚏连连。
甘宁赶紧扶着华锦媗坐起身,“甘蓝向来不知轻重,主子您别理她,她没对象也就折腾不起来了。”
“昨晚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萧鸿昼书房被火烧了,他出动所有隐卫搜寻您和凤世子的下落,天亮时搜到我们这里又被凤世子气走。还有现在刚入秋,不该多雨,可昨夜却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主子,您觉得是不是邀月在搞鬼?”
“有可能……”华锦媗正要点头,无意间瞅见水盆倒影出自己眉心朱砂红如血,不由得愣了一下。
当初被邀月用蛊毒控制后,她术法被禁,朱砂便黯淡无光。她赶紧用力剐着眉心,水中倒影亦是来回抚着那一滴鲜红如血的朱砂。或许……难道……应该……“因为我的蛊毒解了?”
“……嗯?”甘宁愣怔住,但见华锦媗掌心蓦然勾勒首尾纠缠的一龙一凤双影,瞬时激动不已。外面偷听的甘蓝更是尖叫连连,迫不及待要去昭告天下。
华锦媗面色一变,眼见叫不回来,就赶紧起床穿衣,果不其然——在她刚穿戴整齐,庭院外就全是嘈杂的脚步声。她赶紧卷起衣领,遮住脖颈上的吻痕。
来得最快的是赫连雪。
华锦媗客客气气地微笑,就被他伸手一把快速扯到旁边茶几上把脉。
“甘蓝说你蛊毒解了?”赫连雪急忙问道,但面色很快由惊疑变成错愕,还有,等等……怎么会有愤怒?!甘宁注意到赫连雪微微拧紧的拳头。而他把脉的两根手指转而扼住华锦媗的腕,然后良久不吭声。
华锦媗看着他放空的眼神,疑道:“我觉得蛊毒应该解了,莫非还有什么问题?”
赫连雪语气不善道:“看来凤金猊今早归来是跟你有莫大关系了?”
华锦媗蹙眉,这答不对题呀。
赫连雪没再谈解毒细节,突然拂袖要走。
华锦媗只好示意甘宁追问刚才的把脉详情。
甘宁追到庭院大门,赫连雪他这才面无表情头地说了一句“余毒未清,其他尚好”,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当他折回东圣国所在庭院时,这边的正要组团探望华锦媗,见他回来就追问。赫连雪面色讪讪地说已解毒,盛飞銮和九皇爷如释重负,其他人更是闹腾着要去探望华锦媗。可赫连雪直直瞅着人群散后的凤金猊,只觉得他今日眉眼飞扬甚是春风得意,不由得迈到他跟前,追问:“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
凤金猊愣了下:“中了萧鸿昼的计,庆幸最终无碍。”
赫连雪硬声质问:“还有呢?”他要知道的不只是这些!
凤金猊蹙眉,亦是明白了什么,遂硬声道:“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赫连雪劈手抓向凤金猊的衣领,凤金猊旋身避过,两人突然拳脚相搏——让落了东西折回的盛悦心撞见了,登时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便停了下来。
凤金猊冷冷瞅了赫连雪一眼,点明立场:“我也想知道他有何立场,想要干什么?”
赫连雪拳头捏了又捏,好半天才咬牙回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凤金猊点头道:“你的确是失态了。”
赫连雪晒然一笑,拂袖离去。
盛悦心赶紧走到凤金猊面前问道:“你何事惹得赫连雪这番大怒,竟要对你动手?!”
“男人动手能有几个原因?没听懂?……那你自己去问他,我困了,要睡觉。”
“诶……我还没问你这些天失踪跑哪了,现在大白天犯困,难道你昨晚当贼了?”
“是呀,昨晚当采花贼了!”凤金猊伸着腰溜向厢房,气得盛悦心直骂这是什么混账话。
不过半个时辰,唐国庭院这边的探病者和试探者熙熙攘攘的挤满庭院。高傲涵带着人在庭院四周把守,而华锦媗为了满足这些人,特意命人在台阶上摆放一张靠椅,然后端茶入座,大大方方地任人围观且有问必答,甚是和气。
……她如今好了,接下来就要让其他人不好。
……所以有些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到了下半夜,高傲涵终于将这些“热情的访客”送走,但仍派重兵把守庭院四周,绝不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华锦媗不轨。
华锦媗临睡前沐浴,吩咐双婢去厨房拿些宵夜。
甘宁抢道:“我去拿。主子大病初愈得吃些清淡的,如果甘蓝去,只顾着拿好吃的也不管是不是油炸爆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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