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聆阴阳怪气地笑道:“那可不行。女皇只说让你见,可没说把她们放下来。”
“少给我废话!既然你们敢带我过来就不怕我救人,倘若真把我惹急了,你绝对讨不到半点好,不会像今天只是杖打二十辊而已!”华锦媗眼角略微眯起,说不尽的冷然狠绝。
白聆怒目而视:“华锦媗,你可别忘了这里是琳琅国!我可是当朝国师!”
华锦媗横眉冷对:“那又如何?”
白聆咬牙切齿道:“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盘!”
华锦媗冷笑连连:“水鬼变城隍,你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你没资格与我较劲。”
“你——”白聆咬牙怒喝,华锦媗喝道:“放他们下来!”
白聆不愿承认自己面对华锦媗的嚣张气焰,着实无力,只好安慰自己现在针对她的确没好处,所以——“来日方长,我有朝一日定要让你付出惨痛代价!”她放下狠话,转身走到牢狱某处,掏出钥匙插了进去,只听得哗啦啦的铁索滑动声,吊在半空中的几个血人就缓缓落到地面上,一声不吭地就倒下去。
华锦媗急忙走到凤金猊身边,唤了几声见他依旧闭目没有反应,只好托着腰腹慢慢蹲下去。
凤金猊徒剩一身白色里衣却尽被鞭条抽烂,满身血痕,面容苍白,让人看得心口生疼。他此刻正徘徊在鬼门关前,浑浑噩噩中,蓦然听见四周传来最盼望的声音,忍不住嗫嚅道:“……神婆?”
那呼唤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是我,臭鸟儿你还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凤金猊也不知是痛还是激动的身子抽搐发抖,死死咬着牙,从鬼门关前退了回来。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被最牵挂的人搂在怀中,情不自禁伸出手,却被浑身的剧痛扯到连连呻吟,只能无奈、自欺欺人地看着红了眼圈的媳妇,勉强安慰道:“……放心,我没事。”
华锦媗又悲又怒:“还说没事?你当我眼瞎吗?”
凤金猊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吧,的确是有点疼,但忍忍就过去了……放心,我凤金猊可舍不得让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去当孀妇……”
“都这个时候还胡乱说话?”华锦媗实在是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虚弱的他用脸轻轻蹭着她的手掌。
“……你和孩子都好吗?”
“谁都好,就你们不好。”华锦媗抬头看着不远处同样昏睡的赫连雪和其他人,腹部蓦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孩子躁动不安地踢打着她,仿佛在表达什么,令她疼得抽气。
“……怎么了?”
华锦媗捞起凤金猊的手覆在腹上,道:“最近经常踢我。”
“……现在就开始不乖了吗?”凤金猊低声喃喃——这是他的孩子,正在他最爱的女人的身体里慢慢地生长着。但是看起来似乎比他小时候还要过分,在娘胎里就敢折腾人了?他软软哼道:“……等我出去……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以后都帮你踢回去。”
华锦媗失笑:“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凤金猊骄傲道:“……我只当最好的丈夫,不当最好的爹。”但顿了下,他又禁不住垂眸,软软道:“你被他们抓到了……”
华锦媗摇头:“笨!哪有人抓我,只是我们三日不见,我太想你就来了而已。”
凤金猊蹙着眉望回去,露出疑惑的眼神。三日?他们分开明明不只三日呀。
不远处监视的白聆凉凉讽刺了几句:“哼,明明是被抓来就别再矫情的说什么想来就来!”
华锦媗闻若未闻,双手裹着凤金猊的右掌低声说道:“凤凰,这座地牢好深,走廊好长,不仅像迷宫还遍布陷阱!我无法救你们出去,你懂吗?”
凤金猊微微颤了一下,眼神悄悄往手掌瞟去,道:“……懂,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你顺便瞧瞧赫连雪,我怕他撑不住了……”
背对着白聆的华锦媗听见这一句,唇角勾笑,知道凤金猊已经挺懂她的话,就朝赫连雪走去。
赫连雪也是刚清醒没多久,知道华锦媗心里眼底最先看到的只会是凤金猊,所以没有出声打搅。此时感觉身边有人慢慢蹲了下来,他才睁开眼,手掌同样一沉,令他下意识地要低头,却被华锦媗托住了面颊。他面无表情哼道:“告诉凤金猊,我绝对撑得住!”
华锦媗轻轻笑道:“那就好。”
只是赫连雪语气有些迟疑,低声自语般:“……你进地牢,实在是太冒险了。”
“放心。冲着你们,我自然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她起身看着另外三个下属,他们可没凤凰和赫连雪这般好身份,受刑均是加倍,迄今都是悬着一口气将死未死的模样。她握拳,望向白聆:“我要带那三人走。”
白聆眯眼嗤笑:“华锦媗,少作白日梦了!能带你来看几眼就是女皇的仁慈。”
“白聆,你不是不服本座为何小看你吗?想不想知道原因?”华锦媗走过来,声音虚无缥缈却不辨喜怒。
白聆面上纹丝未动,心里却忽然被利刃瞬地穿过心脏的痛。
华锦媗再度气势施压,倾身近前:“同样是国师,但在唐国除了皇帝,就属我最大,拥有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抓谁就抓谁,想放谁就放谁。而你从头到尾就只会听命行事,没有半点自主的权利,眼界不行、格局不行,说白了就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已,所以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
白聆咬牙嗤笑:“华锦媗,你不过想用激将法逼我放了你三个属下?告诉你,我不上当!”
华锦媗歪头笑道:“那又如何?你的确是连三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没权做主,事无巨细都得请教主人。”
白聆憋着气:“三个半死不活的下属,你带走有何用?”
华锦媗唇角笑意越深,越发凑近白聆,细细声语:“他们把命押在我这里,除了我,谁都无权处置!这是我在圣裁门立的规矩,规矩不能破,否则何以信?但我想……你应该理解不了,毕竟你我之间的区别远远不止前面几点!”
白聆真想撕烂华锦媗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而她也的确辨不过华锦媗的话,明知道华锦媗用了激将法却还是为了面子,当了一回配得上的“国师”,命人将三个半死不活的人还给华锦媗。可华锦媗离开后,她终究是内心难安,于是回到御书房将地牢之事细细禀告。
女皇听完此事,看向萧鸿昼:“你有什么想法?”
萧鸿昼道:“她带走的人的确无足轻重,但就怕她在地牢趁机做了什么手脚。”
白聆眯眼:“我一直在旁观察,她绝无机会,萧皇子这话可是怀疑我的眼力还是听力?”
萧鸿昼顿了下,摇头笑道:“没有。”
白聆皱眉,说话时腰挺得很直:“什么没有?你刚刚那话就是别有它意?!”
萧鸿昼谦和道:“没什么,只要白国师确定无疑就好,是在下唐突了。”
“既然确定没有就好。”女皇揉着眉心面露困乏,但仍不忘夸赞白聆办事不错。白聆面色稍霁,挑衅地瞟了萧鸿昼一眼,然后得意谢过女皇。只是人一走,女皇眼神顿变,目光如炬地望向萧鸿昼:“你刚刚那话是怀疑白聆对朕不忠?有话直接说,朕身边不缺没牙的狗。”
萧鸿昼轻笑:“她不会对你不忠,充其量只是愚蠢而已。我了解华锦媗,她向来不做那种矫情无用之功,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想进地牢探望,就不会只是看一眼而已。”
女皇蹙眉:“所以她的目的就是为带走三个半死不活的下属?朕承认她教出的圣裁门弟子确实忠心,但这次恩威并济未免做过头了?”
“不,恰到好处。华锦媗这时候还不忘救人,只怕以后忠心她的就不仅仅是圣裁门弟子。除此之外,我怀疑华锦媗应该有更大的目的,可惜我们不在地牢所以瞧不出究竟。别忘了肖定卓还没抓到,他武功高强却单单用来保护华锦媗,可这次却在华锦媗被抓前就失踪,绝不会是临阵脱逃。”
女皇沉默了一瞬,道:“看来抓住华锦媗还不够呀。”
萧鸿昼没有回避,直言:“这次抓她本就是下下策。”
“为何?”
“现在抓了华锦媗有何用?”
“擒贼先擒王。”
“凤金猊、赫连雪、肖定卓、秦拂樱、唐九霄、江一白等等,这些人拎出来哪个不能当王?”
女皇忽然语塞。
萧鸿昼道:“他们之中没有唯一的王,他们只是爱慕华锦媗,而华锦媗恰恰又是最擅长诛心的那一个。她完全有能耐在别人眼皮底下彻底翻局。”
女王微微一震:“按照你这么说,现在反而说不准我们谁在明谁在暗了?”
萧鸿昼点头:“没有跟她交过手,是领略不到那种功败垂成时的攻击。”
女王愣了一下,忍不住两眼发直:“如此说来,她可真是稀世人才?”
萧鸿昼遗憾道:“是,但绝不会为我们所用。所以拿到画眉舫后,她必须被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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