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李家主最初利用地图将我们分批引入陷阱,我避无可避,没时间等你们汇合,就只好暂留庞府求全,借她秘密搭桥连珏寻求合作,然后化名四国皇商韦璟宁骗黑崖入局,将其扼杀,向连珏递投名状。只是我实在是高估白聆,她居然会鲁莽激进到抓我入宫?不过那也好,我进宫更方便见机行事,再让老肖藏身连府,带着我半个营救计划与你们会合。”
江一白蹙眉等看华锦媗脸孔一赧:“你说得倒轻巧,什么半个营救计划?肖前辈就只带给我两句话,一是进宫听从连珏王爷调配,二是四日后卯时出手,随机应变。什么叫随机应变?随机应变都是建立在我绞尽脑汁想出数十种应付方案的基础上!”
“能者多劳,大家彼此嘛。”华锦媗抚着光秃秃的手腕,好笑地瞪回江一白:“我又不是神,在身边还有细作监视的情况下,一边需要自保,一边需在约定时间前确保凤凰他们有能力里应外合,这也不是轻巧的事呀!也是多亏琳琅女皇身边还有一个萧鸿昼,他太了解我,无论我用何种方式都会被识破,所以我临时改用李闻宜这种简单头脑来思考对策,化繁为简,反而让谁都猜不中。”
秦拂樱哼笑:“他让李家主模仿你的笔迹写信给我,但假的就是假的。你惯用左手书写,若是身处险境则用右手,两种笔迹截然不同。既然被监视了还用左手,我一看便知信的内容为假,承蒙他的自诩聪明,我再按照内容反推就能推算出你的原话。”
华锦媗回了他一个眼神,的确不枉他们多年的交情。
他们三人说的倒挺简单,可是旁听者却是听得暗自咋舌,毕竟思路有点跟不上!
栾继冧亦是暗中惊叹,他是靠岁数活成人精,但却耐不住这些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赛猴精呀。
说到这,秦拂樱忽道:“在你们休息的这段时间,萧国和唐国相继出了事。邀月秘密潜回萧国,她曾是萧老君主的枕边人,自然有能力找到当初萧老君主临死前未能销毁的圣旨,设计公告天下。萧玉卿如今遭受官民和舆论逼迫,必须等你嫁入萧国王室,方能登基。而你跟凤金猊逃婚,唐国婚礼当天假新郎假新娘被揭穿,那群被迫退位的老臣趁机起哄,局势紊乱,好在唐宜光尚且压得住。可是东圣国新继帝王太不安分,小动作很多,他在暗中推剧萧国唐国的混乱。”
华锦媗恍然,难怪在一照城就没见过邀月。
江一白蹙眉:“我们在琳琅国的踪迹早已暴露,少熙帝他应该清楚萧国唐国内乱是琳琅国在挑唆,更不应该助纣为虐才对。”
华锦媗摇头:“他当初作为熙太子时就已暴露出自私激进的性格问题,如今贵为帝君,无非是自恃东圣国强大,没将琳琅国放在眼底,一心想先搞垮萧国唐国,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秦拂樱哼道:“到底是年轻气盛,想法实在单纯。琳琅国虽是弹丸之地,能与三大国鼎足而立,能耐自然非凡!”
媚以旋、肖定卓、栾继冧:“……”轮年纪,貌似就是正说话的三位最年轻吧。可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为什么还是听不懂几个小年轻的话?!惭愧,太惭愧了。
秦拂樱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已在琳琅国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但想撤是不可能的。”
华锦媗点头:“再同意不过,所以需要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江一白斜睨:“如何战?”
华锦媗还没想好,遂道:“这么复杂的问题干嘛只问我?”
江一白遂望向秦拂樱。
秦拂樱眼神亦是飘向别处:“也别只问我。”
江一白遂望向其他人,众人早已头脑发晕:“……”索性直接当他们不存在吧。
场面瞬间冷清。
华锦媗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那截滑不溜秋的断尾,半鱼尾半蛇尾,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想了许久,猛然间一个起身吓到旁人,秦扶樱迅速扭过头:“怎么?”
“难道是半邪郎、魅人……”
秦拂樱皱眉:“说出你的推测。”
华锦媗道:“当年我还在东圣国,曾被焚音强留国师府,无聊至极便进他书房胡闹,翻遍藏书。因为近期事情太多,我当初又只看过类似文字没有见过相关图画,一时没联想起来。焚音有本《妖物手札》,上面提及世间有种邪物是人兽合化,离水易亡,但身躯难死,冷酷嗜血,繁衍力惊人,颇像眼前此物。还有一种邪物是从影子幻化而出的魅人,除了怕光、无懈可击,凡有阴影必能有它,刀剑杀不尽。焚音是琳琅国的太子,他记载的东西不可能有错!”
秦拂樱沉吟:“一个除了离不开水,像泥鳅身躯难死,像猛虎冷酷嗜血,一个除了怕光就无懈可击,像蚂蚁繁衍惊人,这两种鬼东西几乎是把动物界最强的特性结合起来,杀一只容易,杀群就难。”
江一白看着那半截血淋淋的尾巴,恍悟:“难怪那些魅人都是从阴影角落爬出来。不过半邪郎既然身躯难死又不是不会死!这条尾巴,我今日不也斩到没法动弹吗?”
“可能不死只是夸张说法,但那半截尾巴你都斩了七八下,如果是完整的一条半邪郎要斩多少下?”华锦媗说道,“邀月道行高深,贪婪阴险,琳琅女皇敢放她回萧国作乱,就是笃定她没机会背叛。以我对邀月了解,邀月绝无臣服任何人的可能性,除了——恐惧!光是魅人和半邪郎不一定能让她屈服,想必琳琅女皇另有震慑她的手段!这半邪郎、魅影军就是琳琅女皇的手段之一!”
秦拂樱赞同:“莫怪琳琅国如此注重水运。”
“这也就是这弹丸之国的能耐所在吧。”华锦媗说完,蓦然变色:“水运?!糟,我的画眉舫!”她的画眉舫同样离不开水,所以就由慕阜控船藏至水雾弥漫的江河中央……会不会……
一只白色大鸟划破天际,最终落到拂樱楼敞开的小窗前。那是雪霰鸟,只有加急信件才会用上它。
秦拂樱取下信笺阅后,有些悲伤地望向华锦媗。她善于察言观色,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不由得一颤。韦青和媚以旋却还在傻傻追问画眉舫和慕阜的情况。
秦拂樱遂拇指刮过纸面,递了出去:“慕阜和画眉舫已经落在琳琅女皇手中。”
媚以旋将信笺转接给华锦媗时,趁机扫了一眼,确实如此,但一颗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下。因为慕阜落入敌人手中自然代表还有作用,只要性命无碍就都好办。反正一时也想不出破解方法,秦拂樱便留了华锦媗商量对付半邪郎一事,其他人则回房歇息,随时等待差遣。只是江一白却去而又返,抢走华锦媗攥在手中的信笺,仔细观察后,突然用力搓信笺表面,上面的炭墨字遂褪去,慢慢浮现出截然不同的另外话语:慕阜殁,画眉舫烬。
他蹙眉:“果然!”
他担忧地望向华锦媗,却反被她安慰道:“放心,越是危急关头,我就越不会乱。”
秦拂樱道:“慕阜是你得力下属之一,他殁了,你也别勉强自己。”
华锦媗似笑非笑:“没有亲眼所见,我并不全信。一艘船我还不在乎,只是我想去沉船附近勘查。”
秦扶樱道:“既然人船都没了,还冒险去那里做什么?”
“船上有逃命机关,兴许还有活口可捡。”
江一白遂道:“我去即可,你无需再颠簸。”
“一白,你这些时日殚精竭虑过度劳累,更该好好休息。”秦拂樱张口唤来秦筝,让秦大美人带华锦媗去顶楼。见江一白还不愿,遂补充道:“画眉舫出事,自然是半邪郎搞鬼。想避开半邪郎捞活口,她去最好。我对她跟她的身子很放心,你不能去,是我们对你不放心。你心态有些浮了,过度操劳,关心则乱!”
江一白面色复杂道:“好,那我让肖前辈跟去。”
秦扶樱微笑:“这才对。”
秦筝带着华锦媗来到阁楼顶层,吹了一声口哨,有只巨鹰长鸣着降落下来,体型足有两人高,至少能驼三四个成年人。她纵身跃上鹰背,回头正要拉华锦媗一把,却见肖定卓搬着踏板出现,及时垫在华锦媗旁边。他面无表情道:“身为护法,我必须实时保证你的安危。”
华锦媗有些揶揄地看着他,如果他说这话之前没有偷瞟秦筝一眼,她说不定就信了。
巨鹰驮着三人起飞,朝水天一色的江海而去,穿过浓云水雾,最终缓缓飞落,停歇在浮出水面的某截船身上。江边四周一望无边,到处都是粉粹的船骸沾满鲜血在血染的水面上起落沉浮,当然,还有许多泡肿变色已分别不出原来真面目的尸体。
从现场痕迹来看,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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