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被搞垮,秦拂樱可以想象到琳琅女皇会是何等的震怒,所以连忙命令楼内弟子加速启程,赶紧离开一招城这个鬼地方。可是,慕阜追问:“那媚以璇呢?她还在琳琅女皇手中,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管她的死活了?”
“慕阜,我知道你对媚以璇有情,如果可以,自然想回去救她和韦青。可是——”秦拂樱无奈的叹了口气,“琳琅国已对其他三国出手,焚音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大家伤的伤、残的残,再做逗留,只会遭受玉琉璃的雷霆怒击,全军覆没,所以我必须暂时舍下媚以璇和韦青。你放心,既然玉琉璃和萧弘昼没有立即灭口,就证明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慕阜知道,只是,只是……
江一白忽然说道:“秦楼主,让我和慕阜留在一招城就好。”
秦拂樱微微变了脸色:“一白?”
江一白道:“邀月如今在东圣国和萧国暗中作浪,琳琅女皇和萧弘昼企图联手夹击,诸国交际处更是蠢蠢欲动,随时宣战。凤世子是东圣国首席战将,而赫连雪是东圣国国师,他们两个回去,即便不能压制邀月也能制衡自私自利的少熙帝。而唐国有宜光帝和战神唐九霄,锦媗若回归,任凭多大风浪都能平息。最让人担心的是萧国,萧国太弱,缺乏国师,缺乏战将,还与琳琅国水路交错,倘若宣战必是首当其冲,更何况琳琅国还有善于水战的半邪郎,所以焚音必须尽快苏醒,支援萧国!”
秦拂樱赞同他的分析,这也是他不得不“有所舍”的原因。
江一白又道:“只是凤世子、赫连雪、焚音、锦媗他们是关键性角色,而我和慕阜只是重要性角色,再重要也并非无可替代。”
“但就凭你们两个想回琳琅国救人,凶多吉少。一白,别做无谓的牺牲。”
“那也比余生惭愧的好。楼主——”江一白低声道:“韦青是我兄弟,我不想拿他安危来赌。”
秦拂樱顿了下,望着江一白的眼神既是惋惜也有赞叹:“好吧,我这让秦筝掩护你们离开,回头等锦媗醒了,我会与她详说。”
江一白急忙抱拳致谢。
慕阜正要尾随他要离开时,秦拂樱却又再度喊住他们,叮嘱道:“韦青的蛊毒是萧弘昼下的,而锦媗明确拒绝今晚去御桥见他。一白,倘若你们想替代锦媗去御桥找他谈判,我不反对……但我希望萧弘昼届时提出的条件,你能酌情应予,不可感情用事。”
江一白慎重点头:“晓得。最坏的结局,只会是我们死在一照城,绝不拖累大局。”
“不对——”秦拂樱皱眉,“最坏的结局只能是牺牲韦青和媚以璇两人,否则你们就别想去。命,能活一条是一条。”
江一白顿了下,只道了声“尽量”,然后带着慕阜退下去。
秦拂樱勾起嘴角,弧度凉薄:“本性终究还是傻。”
江一白和慕阜离去前,凤金猊来相送,将一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镯递与他们。“我和赫连雪多次靠它化险为夷。你们不妨戴上,兴许也能有所帮忙。”
“谢谢。”江一白坦荡收下。
他和慕阜带着昏死的韦青以及多名机灵的下属返回一照城。
城内守卫比起之前松懈很多,可百姓们却面露惨色,据说是因为王宫北面的江河塌陷让琳琅女皇大发雷霆,许多官员遭受问责,于是由上刁下,让底层人民也遭受无故之祸,惶恐不可安日。
江一白挑眉。
据他所知,玉琉璃从未如此枉顾仁慈君主的面目,想来璇玑宫坍塌,真给她造成不小损失了。而玉娇龙真被削弱,他们力量自然更强了些。
慕阜与他商量如何救人。
江一白道:“等入夜,见了萧弘昼再说。”
江河坍塌,萧弘昼即便不知道内幕,但从琳琅女皇神色已猜出,璇玑宫怕是毁得不轻。他不由得喜忧参半,喜的同样是玉琉璃筹码锐减,他窝里反的胜率更高,忧的是璇玑宫几乎是个攻无不克的利器呀,少了它,在后期遏制其他三国就少了几分胜算。
他猜想着华锦媗已经救回了焚音,在局面权衡下,她应该是火速离开琳琅国了,可惜她不够果断,不至于抛下韦青和媚以璇性命不管,所以今晚御桥会晤,他还是决定去瞧瞧,在看见江一白和慕阜时,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换做你们来,恐怕不是她的意思吧?”
江一白不卑不亢地回道:“对,仅是我个人意思。”
萧弘昼沉吟地拍打着桥梁扶手,顺着河流看向两岸灯火,那灯火远远不如萧国夜景来得繁荣热闹。“唐迦若是重伤未醒才容得你擅自做主,还是你良禽另寻它枝?”
江一白笑道:“萧公子,你明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索性坦诚直言,大家开门见山,谈谈韦青和媚以璇两条命要何等条件交换吧!”
萧弘昼挑眉笑笑:“倘若来的是唐迦若,那才叫谈判叫交换。可见面的对象换成你,那我的条件得重新捋一捋。毕竟你是卒不是将,你只能是听我吩咐行事。”不过江一白是华锦媗身边最能来事的人,他要是提出过分条件,兴许这人直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可就白做功夫了。唐迦若和圣裁门这些年能顺利翻身,除了她自身的能耐,还离不开肖定卓的保护、江一白的睿智、韦青的忠诚、慕阜的阴狠、媚以璇的圆滑等。如今韦青昏迷不醒,媚以璇被玉琉璃所控,江一白和慕阜都在这,那么——
萧弘昼勾唇:华锦媗身边只剩一个肖定卓!他正缺人,江一白和慕阜自动送上门,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只要媚以璇和韦青在手,他提出的要求不直接针对华锦媗,仅针对玉琉璃,这两人于公于私都会尽心完成,完全不会背叛。如今玉琉璃力量锐减,大半心思又都在捉拿华锦媗份上,给他腾出了一个机遇,那就是让他身为的外人如何将无坚不摧的琳琅国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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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樱楼远离水域,继续前行。
飞了大半日后,已远离一照国王城。
可秦拂樱依旧让秦筝吩咐下去,切不可掉以轻心。
秦筝本想劝说自家主子难得轻松片刻,可秦拂樱摇头,因为他相信华锦媗的判断,也在等待着某些事的发生。
华锦媗是在夜里饿醒的。醒来时,才刚睁开眼,守在身边的人倒是反应更快,一杯温水就喂到嘴边。她润了润嗓子,脑海清明后,就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确定那个小生命还在她体内时,这才真正放开心。
一只熟悉的大手覆上她的掌,她抬眼,略显干燥粗糙的唇就印在额头,凤金猊磨牙哼道:“现在才后知后怕?”
华锦媗面色讪讪,赶紧自责认错,她也不愿意老带着这娃在风里来雨里去呀。
凤金猊懒得再听无畏辩驳,扶着她坐起身,然后接过甘宁递来的温粥,一口一口地喂。
华锦媗舒舒服服地享受凤大世子的伺候,一边吃一边问道:“焚音如何?”
“还没醒。赫连雪说他的身体不对劲,可就连玉娇龙也看不出问题。”
华锦媗“哦”了一声,意料之中,要是焚音对劲还能被困在璇玑宫里?不过,“这粥好清淡呀,给我换点虾蟹鱼肉呗。”
凤金猊闻若未闻,她若敢拒食,直接赏栗子,一下又一下,敲得她捂头“啊”了一声,一勺粥就趁机塞进嘴里去,一口一口,直至把将碗舀尽。
华锦媗疑惑地看向旁边静立的甘宁,这凤大世子前些时日不是还很温柔体贴吗?怎么她这回“因公晕倒”,反而待遇大不如前了?
甘宁懂得主子眼色,便趁着凤金猊出恭时,赶紧解释说是因为主子被困璇玑宫到现在,肚子鼓得太快,医师们把脉后委婉地说饮食那块……过犹不及,需要收敛。吃太多、动太少、营养过甚、胖得太快,届时生产会很艰难。
当时围观华锦媗把脉的人何其多,听得这诊断,各个面色怪异。唯有李家二公子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因为那段时间他与华锦媗同困王宫,亲眼看着她一天五餐、大鱼大肉、吃完就睡、睡醒就吃的状态,那是何等惬意?一点都不像阶下囚,完全是尊被供养的老祖宗,气得那对双生子国师直冒烟。
华锦媗听完,默默捂住了眼,形象殆尽。
秦拂樱抽空过来探望华锦媗,瞧着这龟缩模样,顿时乐得将那只探头探脑的小乌龟物归原主。
华锦媗白去一眼:“落井下石,日后我定会归还。”
“放心。我一不怀孕二不贪吃,你没那机会报复。”秦拂樱安慰道,见她伸手,就伸臂搭了一把,扶着她下床出门走走。从廊道往下看,阁楼早已恢复九层,巍峨壮观地悬浮在半空中,曾被偷袭的三楼也恢复原状在正常运行中。
两人顺着廊道走半圈,顺着房间序号逐个探望伤者,最后来到焚音房里,赫连雪正守着床头,见她来了,便加多两张床头凳,扶着华锦媗坐下,又示意她伸出手腕把一把:“好很多了。”
“我的确好多了。”华锦媗看着他神色疲乏,眼睑发青,皱眉道:“你打从璇玑宫回来就没休息过吧?”
“暂时不累。”赫连雪说道。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华锦媗让秦拂樱给他倒杯热茶歇歇,然后坐到床头就近察看焚音的神色。外表看似无碍,但脉象的确奇怪,好像神仙打架四处冲撞。赫连雪见她神色沉重,心更凉了:“看来你也是没办法。”
“反正人已经救出来了,再给我点时间集思广益吧。”华锦媗劝道,“倒是你急需休息,我先代你在这守着,晚点再换人。”说完,给了秦拂樱一记眼色,秦拂樱顿时连哄带拉地将赫连雪拽了出去。
华锦媗笑了笑,将焚音手腕搁回被窝中,掖好床单四角,起身将赫连雪刚刚喝剩的杯子放回茶几上。
就在她转身之际,沉睡不醒的焚音突然睁开了眼,瞳孔全白,毫无一丝墨色。他倏然起身,动作轻得像阵风,落地后,右手犹如利爪直接刺向华锦媗的左背,正是心脏的位置。
华锦媗毫不知情,左手依旧拿着杯子就要往茶几放。
这一手掌划破华锦媗背部的衣衫,直接朝她心口扎下去。
哪知“嘭”,一道玄光直接将悄无声息的他弹飞出去。
华锦媗左手放下了杯子,慢慢转过身,右手持着一个手决。而门也猛地被推开,栾继冧他们循声追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焚音就像一头失明的危险野兽,僵硬地扭动脖颈转向每个人所站的位置。
华锦媗退到众人之后,提醒道:“焚音现在应该没有意识。你们抓他时,切勿伤到他。”
栾继冧点头,率先出手。
等待期间,华锦媗重拍了一下赫连雪的背,想要拉住他问些什么,可赫连雪一头扎入混战里,懒得搭理她。华锦媗皱着眉,顿起另外的念头,她迅速在肖定卓庇护下退到廊道,急忙朝书房走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间房就撑不住了,四崩五裂,门窗飞溅,四道身影跌向不同角落。最先站起的那个,直接追向疾走的华锦媗。肖定卓赶紧挥剑挡下,那只手就打在他的剑上,恼怒一抓,这把无坚不摧的剑居然被扭成麻花,惊得肖定卓推开华锦媗,直接抱住焚音滚向别处。
拂樱楼其他人也迅速出手,围攻焚音一人,让肖定卓得以全身而退,返归华锦媗的身边护驾。
拂樱楼的书房墙壁都是特殊钢铁打造,即便焚音强闯也需要一定时间,所以书房目前来说是最适合华锦媗呆的地方。
秦拂樱早就在书房里等候,他留了秦筝在外主持大局,待她和肖定卓进门后,迅速关门,透过各种洞眼窥视外面的情形。“这焚音国师当真厉害,理智丧失,六亲不认,认真打起来,就连栾继冧和玉娇龙联手都不一定是对手。”
“是呀,幸好我早有防范。”华锦媗感慨道,顺着刚刚兴起的那个念头继续深思,面露迟疑,最终吩咐肖定卓再出去一趟。
秦拂樱瞟了眼她背后破损的衣衫,露出几片凹陷的鳞甲,但无血迹,遂放心地继续观战。
赫连雪被肖定卓带回书房,华锦媗叫他脱衣服,赫连雪愣了下,又惊又羞地抗拒道:“锦媗,你想干什么?”
华锦媗言简意赅:“你的身体可能有问题。”
赫连雪立即晓得她不是在玩闹,于是赶紧脱掉衣衫背过身,露出白皙消瘦的背部。
华锦媗的手指在他背上由上往下抚过,激得赫连雪的耳尖发红。她尴尬地咳了下,又从下往上抚过,赫连雪耳尖才渐渐恢复原色。最终,她的手指停留在某处,小范围地绕圈滑动,动作看似轻佻,却没人感觉到她是冒昧。华锦媗道:“赫连雪,刚刚我在焚音房里拍过你的肩膀,你是不是没感觉?”
“有吗?”赫连雪答道,心神因为她手指时不时的触摸而动荡,“可能是当时情况危急所以没察觉到。”
“我当时拍得挺重,你不可能没察觉到。”
赫连雪忍不住扭过头,却见华锦媗白皙瘦长的手指按凹他肩胛骨某处,而他却无知觉。他眼色顿变,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真有异样。
“你背部没有知觉的面积扩散很快,气血混乱,状况跟焚音一样。”
“难道是我在璇玑宫中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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