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已是深夜,路上接到曾先生的电话,拿小白当了借口,这才没惹怒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冒出梁医生那双委屈的眸子,心烦意乱的拿出手机,编辑了一行字,又选择了删除。
道歉吗?有些事道歉是起不到安抚作用的。
绝交吗?明明他是那么一个好人,为什么要用这种伤人的方式。
他醉酒了,站在朋友的角度,我是挺担心的,那会儿太过惶恐,想也没想就逃脱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把他送回去才是。
小白说,关心能够分成几份给异性的人,即便送一座皇城给她,她也不稀罕。我明白我们都有对爱情特殊的执念,我们期待专一的男人,我们希望成为唯一,可是那一刻,听到梁文浩沙哑的声音时,心底深处隐藏的悸动,忽然间冒了出来。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同情。
可因为这件事,我却失眠了。曾先生一大早就过来敲门,看到我精神困乏的样子,问:“昨天干嘛了,这样子跟远古时代穿越而来的野人似的。”
我哪里敢提昨晚的事儿,强作镇定,说:“可能是这两天早晚温差太大的缘故。”
曾先生凑了过来,笑着问:“一个人睡觉,被窝一定不暖和吧?”
我知道他又没个正经,说:“空调电热毯,样样齐全。”
曾子谦从后面抱住我,小声的说:“电热毯不许用了,太不安全,用久了会使毛细血管一直处于扩张状态,体内水分和盐分明显丢失,口干舌燥,就是你现在的状态;至于空调,有一种病叫空调病,你很清楚吧?”
“所以呢?”我蹭了蹭曾先生的鼻子,这才稍微安心些。
“你需要一个环保健康的暖床方式,”曾先生抱着我,说:“感受下,你身后的这位,合适不合适。”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曾先生的手又不老实了,急忙制止他,说:“要上班了。”
曾先生有点儿无奈,委屈的说:“我不管,今晚我要来暖床。”
生怕曾先生看出我的异常,急急忙忙吃了早饭后我便去了公司,群里小白发来贺电,恭喜我顺利解决情感问题,我盯着屏幕好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除了小白,还真没法跟任何人说。
午饭时我约小白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她见到我之后便惊呼了句:“我说曾先生怎么会亲自打电话给我,原来是这样!”
我惊愕,问:“曾先生给你打电话了?”
小白点点头,说:“十点钟的时候,他问我昨天我们都做了什么。”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约了梁医生吃饭,四个人一起。”小白得意的笑,说:“我聪明吧?”
她聪明什么啊,四个人一起,照曾先生的脾性,那也是在他底线之外。
小白见我一脸苦涩,忽然也镇定下来,小声的说:“对了,昨晚我们都喝高了,是你送我们回去的吧,你你你,该不会是和梁医生做了什么勾当,被曾先生知道了吧?”
小白初恋就是男友背叛,对插足和出轨之事恨之入骨,所以这会儿看我的眼神也是凶横。
我摇摇头,说:“你想多了。”
小白这才呼了口气,说:“距离你和曾先生的一周之约就剩下两天了,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我听着这句话,心底觉得更慌,想着曾先生也真是明察秋毫,今晚回去必须赔罪。
我没敢立即给曾先生回电话,对于他的脾性,最近我好像琢磨出点他的习惯来,这男人心眼虽然是小了点,只要我稍微哄一哄,问题就能解决。想到这儿我有点郁闷,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把他养成了这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习惯?
恩,一定是从小被骄纵惯了。
小白说,跟曾先生道歉你还想什么啊,回去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被子一裹,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临幸,问题不全都解决了吗?
我觉得这姑娘最近跟赵阳走近之后愈加没个正经,心底却惦记着这法子。
不管了,曾先生要真的发起火来,我就这么着。
午饭之后在电梯口碰到杨晓云,三个人乘坐同一个电梯,她刚走进来,我和小白的玩笑就结束了。小白上次在餐厅里那招借刀杀人玩的漂亮,杀的杨晓云措手不及锐气大减,这会儿也拼命的跟我使眼色。
毕竟我们现在都维持在和平状态,自然也是最佳状态,我不想打破这种局面,毕竟杨晓云也是自尊心极强之人。
小白先开口,说:“曾太太,你看你,有个老公养着,偏偏还来公司跟我竞争,你何必呢。”
我知道小白是故意提及餐厅之事儿,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微收敛些。
就在这时候,杨晓云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两挤眉弄眼,吸了口气,说:“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就是不一样,连上司也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杨晓云,你也找一个呗,到时候直接炒王总鱿鱼,多快活啊。”
杨晓云听到“王总”二字脸色微变,我联想着上一次曾先生提到的话题,立即打圆场,说:“总监,小白跟你开玩笑呢。”
杨晓云一个冷眼扫射而来,盯着我的脸,说:“袁小洁,这里又没别人,你跟我装什么好人啊,你以为你攀上了曾先生就了不起啊,我跟你说,攀的越高,摔的越惨,到时候你可得坚强点,还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以为你现在爬到我头上就能乱说话,做事给自己留点余地,其实你自己很可怜,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杨晓云,你……”
“我怎么了?梁小白,小白,你爸妈真会给你取名字,这是要把你的智商广而传之吗白痴!”杨晓云说着话,立即转过身去开电梯,几秒之后,电梯里只剩下了我和梁小白两人。
梁小白脸色铁青,看着我,委屈的说:“小洁你还忍,你看看她,她居然说我爸妈!”
我瞅了一眼杨晓云离开的背景,心底越发慌乱。
不是因为她骂了小白,而是因为那句,其实你自己很可怜。
明明已在幸福的顶端,怎么最近就那么不安呢?
下班之后我便立即返回家中,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烛光晚餐,打电话给曾先生,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饭烧好了,要不要上来吃啊?”
“我考虑。”
果然,曾先生一定是因为我瞒着他和梁文浩见面的事情生气了,我吸了口气,顿时豁了出去,说:“那暖床呢?”
“等着。”
曾先生迅速的挂断电话,没个一分钟,门铃就响了,我开了门,见他手里拿着红烛,顿时有些感动。“烛光晚餐哪里能缺这些?”曾先生将红烛递给我,说着就去厨房拿开酒器。
原来根本没生气啊。
饭桌上,曾先生略微失望的看着我,说:“我还以为你把上次送给我的那份礼物都穿上了呢,说起来有点儿失望。”
我看着身上的围裙,说:“原来曾先生已经到了需要催发的年纪。”
曾先生瞪着我,说:“嘴上功夫可不算功夫,待会咱们床上见。”
我觉得气氛还挺不错,心底惦记着他的七日之约,想着暗示一下,见曾先生情绪正好,决定再忍一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忘记。
“昨天喝酒了?”曾先生见我没说话,主动问了句。
我知道和梁医生吃饭的事情必须坦白,开口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你怀里揣着一个千年醋坛子,我怕说出来你不高兴。可是你也知道,梁医生确实帮了我大忙,所以……请他吃饭不是应该的吗?”
曾子谦不动声色的咀嚼牛排,没回应,也没皱眉,猜不出他的心思。
“我只喝了一小杯啤酒,”我指了指红酒杯,说:“就这么点,送完他们几个回去我就回来了。”
说谎不长长鼻子,阿弥陀佛。
“知道了。”好一会,曾先生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说:“吃吧。”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我惊异的看着的曾先生,结果他来了一句:“吃饱了好暖床。”
曾子谦如愿以偿的留在了我家,他嫌弃了枕头床垫被罩之后,终于把我惹恼了,我从被窝里爬出来,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多金啊,五百块钱的羊毛被算是小康水平。”
曾先生看着我,说:“人的一生有多长时间躺在床上你不清楚吗?睡眠质量决定生活质量,懂?”
我掀开曾先生的被子,说:“曾先生,这狗窝不适合你。
”曾子谦见我恼火了,这才缓了缓语气,将我拉到他怀里,说:“得得得,我回去了没人给你暖床了……”“我暖和着……”
“哪里暖?”曾先生将手伸到我的睡袍里,说:“我来试一试。”
我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对我耍笑的男人,说:“曾先生,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曾子谦凑了过来,说:“那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床上必须达到一致。”
我发现自己又被曾先生给忽悠了。
夜半醒来,看着曾先生酣睡的模样,忽然有点儿心疼他,看得出来,他对吃穿住行都很讲究,这般委屈的睡在这儿,倒是让我比较惭愧。
的确,关于梁医生的那个吻,我没法淡然的说出口,我明白有些秘密必须隐藏,不是恐惧,而是在意。
周六一早小白就给我打了电话,用她的话说,明天晚上曾先生就要跟我“坦诚相见”,到时候前途未卜,我需要给自己重新打扮一番,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开始。
我欣喜小白的细心,就跟她约在银泰,曾先生刚听说我要去逛街,一双眼睛就狐疑的扫过来,我解释:“两个女人。”
他这才淡定的捧着报纸,说:“晚上早点回来。”
乘坐公交时我扫了一眼钱包,这才发现,包里有不少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
一定是曾先生趁我换衣服的时候放进去的。
我欣喜的上了车,捂着钱包一动不动。
若是问小白精力最旺盛的时刻,并不是他们公关部集体出去拉赞助的时候,而是行走在商场的每一家店铺之中,那叫一个激情满满,逛到下午三点,她提议去楼上的茶餐厅坐坐,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欣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白说,这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咱们普通小市民,花了半辈子的心血也只能偶尔来这里喝杯咖啡,赏一赏帅哥,可是有些人呢,从投胎时就占据了优势,他们可以随意在这里穿行,喝咖啡看报纸,从来不必在意餐牌上的价格,贫富差距,有的人掩耳盗铃,美名其曰是知足常乐,而有的人因经不起诱惑,选择出卖灵魂,只为有一天,能轻松自如的行走在这里。
我不知道小白为何忽然发出这番感慨,在我看来,人的的快乐程度是受物质支配,但物质不是全部。
小白指了指电梯口的男女,说:“看到没,那两位,决定是去顶层的套房。一夜欢愉,够咱们一个月收入。”
我把小白脸给扭了过来,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小白看着我,说:“小洁,我好像对黑子一见钟情了。”
我惊愕,想着黑子那张老老实实的模样,说:“那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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