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姌怀孕之后,纳兰澈是一点也没有觉得喜悦,反而整日里都是沉着一张脸,只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实在太快。
一来是两人都还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二来……这个孩子一来,他就再也不能整日整夜的与慕容玉姌共享性福生活了,他一下子又要回到当和尚的日子了。
而当赵太后得知慕容玉姌怀孕的消息后,当然是心里欢喜的很。
即便当初太子的孩子出生她也从来没有向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虽然如今她唯一的儿子已经命不久矣,慕容玉姌怀孕的消息却也冲散了一些她心里的酸楚。
“如今你怀有身孕,饮食是一定要注意的。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赵太后将慕容玉姌的纤细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笑着对慕容玉姌说道。
虽是赵太后此刻是笑着,可慕容玉姌看的出来,她的眸光多少带了些忧伤。“是,皇祖母。您也要保重凤体安康才好。皇上如今……您千万不要太过忧心,这对您的身体不好。”
赵太后想起已经去世多年的儿子,再想起如今也快要去世的儿子,心里怎么能不忧伤?
纵使他造了那种孽,可总归还是自己身上的掉下的一块肉。“毕竟……他也是哀家的儿子。没想到,哀家的两个孩子都会走在哀家的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慕容玉姌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知道纳兰昶病重的事情也多少带给了她打击。
若是她知道她的儿子,是被自己最爱的孙子一步一步慢慢害死的,不知道她的内心是不是会崩溃?
已经经历过一次残忍的互相残杀后,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经受得住再一次的打击。
也或许,她其实知道纳兰昶的病重跟纳兰澈是有一定关系的,所以才会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苍老了许多。
其实,这几件事情发生之后,最痛苦的莫过于是面前这个老人。
十二年前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十二年后,却还要面对自己的孙子慢慢害死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当初她心中的痛没有人知道。
如今,她的心酸和伤痛也还是没有人能够体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身上的伤痛,旁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慕容玉姌垂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去劝慰她。
反而是赵太后再次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即便是阿澈做的,哀家也不会怪他。”
慕容玉姌抬眸看向了赵太后,有些惊讶的问道:“您……都知道了吗?”
“阿澈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哀家最喜欢看他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最喜欢听他开心的唤哀家‘皇祖母’。只可惜,他那天真灿烂的笑容,在七岁之后,哀家再也没有见过。”赵太后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眼角却是已经渐渐有些湿润。
她的脑中,这么多年以来,时常浮现出纳兰澈七岁之前的那些笑容,总是回想他当初笑着闹着跑到自己的面前,抱住自己的膝盖唤自己皇祖母。
总是会想起他小小的一双手捏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口里说着,“皇祖母肩膀不舒服,孙儿来帮皇祖母揉揉。”
那个孩子,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他的人生将不会是现在的光景。
而她总做那些可怕的噩梦。
梦见纳兰昶手持一柄长剑,嘴角噙着狰狞的笑容,一剑刺穿了纳兰恒的胸膛,鲜血溅了他一脸。
可纳兰昶却依旧笑着,笑的那般狰狞,眼中的目光是那般的狠戾。
赵太后不知道当初纳兰恒是不是被纳兰昶一剑刺死的,却知道他的手上沾着亲哥哥的血,一辈子……他都欠他的,欠纳兰澈和安阳的。
如今,即便真如她心中所猜测的那般,纳兰昶之所以会病情加重纳兰澈有脱不开的干系,可她能怎么办呢?
当初纳兰昶将一个七岁的孩子害的半死不活,而那个被他害的半死不活的孩子还是他亲哥哥唯一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对自己的亲侄子他都能下狠手,可见他内心有多么的恶毒。
告别的赵太后,慕容玉姌坐着软轿出了宫门,在宫门口换乘了她的御座马车。
坐在马车里,她脑中始终闪过赵太后一脸沧桑的样子,心中百味杂成。
一方面觉得纳兰昶死有余辜,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太后这个无辜的母亲,祖母,让她一个女人承受了这么多的血腥杀戮。
先是自己的儿子害死了另一个儿子,气死了自己的丈夫,毒害了自己的孙子……
然后如今是自己的孙子又来加害了自己活在世上唯一的儿子……
正在慕容玉姌坐在马车里出神的时候,马车却是猛然一顿,慕容玉姌身子不稳,差点摔在了地毯上。
幸好是清霜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慕容玉姌差点甩出去的身子。
见慕容玉姌吓的脸色已然惨白,性子原本就有些火辣的清霜对着门帘外驾车的小四喊道:“怎么驾车的,不知道王妃如今怀有身孕吗?毛毛躁躁的,若是害的王妃有个什么不测,当心王爷砍了你的头。”
“王妃恕罪,清霜姐姐恕罪。”小四向慕容玉姌和清霜请罪后,对着那个突然出现在马车面前的姑娘吼道:“你是怎么走路的?没有长眼睛吗?不知道我们这边有马车吗?若是害的我家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当心你的小命。”
那个突然在马车前冒出来的姑娘还没有说话,却见她身后急急忙忙跑来的一个丫鬟冲小四喊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不过是无心的,你干嘛说的这么难听?呵……想要我家小姐的命,恐怕你这个车夫还没有这个资格。”
清霜这下不乐意了。随即便掀开门帘探出了身去。后利索的跳下了马车,站在那两个女子的面前上下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后才冷笑一声,说道:“哟……我瞧姑娘你的打扮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说话这么蛮横?原也是你们有错在先,如今倒还有理了?”
那个做小姐打扮的女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平淡的望着清霜。
而她身后的丫鬟显然又不乐意了。对着清霜喊道:“我们有错又如何?又不是故意的,这个车夫说话就未必不蛮横。对一个女子如此说话,全然是没有一点风度的表现。”
清霜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当下怒极反笑,问道:“所以还是我们的错咯?”
那丫鬟仰起头,不耐烦的瞥了清爽一眼,说道:“我可没有这样说。”
这时,那个冒失挡住了马车的女子才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好了翡翠,原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理应由我们赔礼道歉的。小女子这里给姑娘赔罪了。”
清霜见她虽然语气轻柔如棉,可那态度却是看不出半分的真诚,反而神情还有些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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