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轻快地在前面带路,穿越着长长的画廊,头顶是高远的铜色屋顶,上面点缀的灯如同行星一样。
杜风晨木然地跟在他后面,身后,两队用纯白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卫亦步亦趋让他无路可退。
萨缪带着他穿越画廊,来到一处小厅,里面用彩色石像和浮雕装饰着,正中是一张祭台,用鲜艳的颜料刻画着神秘的纹路。
祭台上是一口巨大的石棺,上面浮雕的花型十分华丽,正对着祭台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绘制的是人物的半身肖像。小厅并不是封闭的,透过圆形的拱门可以看到紧挨着的又是一个装潢风格一样的小厅,里面同样有祭台、石棺和画像。再远处同样,举目望不到尽头。
杜风晨越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忍不住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亚斯图家族的祠堂。”萨缪答道,“这些石棺里的是历代亚斯家族的家主,画像是请当时最著名的画家所画,其他家族成员则在外面那些坟墓里。”
萨缪没有在第一个小厅停留,而是继续穿过拱门,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厅。杜风晨不得不跟着他,脸色复杂难言地看着走过的历代家主的安息地和他们的画像。
杜风晨虽然有亚斯图家族的血统,却是私生子,不上族谱,不被家族承认,即使后来因为要给萨缪进行器官移植被接到本家,也依然不被承认。按照家规,他是不被允许进入祠堂的。
可是现在萨缪却带他进来了,还带着他看到了历代家主的遗像。
他也是在飞船锦标赛时才听说他的那位对他完全不在意的父亲,和提出让他做器官库的亚斯图夫人因为飞船失事双双亡故。
但是即使现在家主之位已经由萨缪来继承,他毕竟还没成年,没有正式袭爵,真的能压住叔伯辈的那些成员?就敢这样破坏族规把他带进来?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萨缪,心里十分复杂。
萨缪走过十几间小厅,终于眼睛一亮,来到了有灯光洒下的最后一间。这一间与前面的十几间装潢风格与布局完全相同,只除了没有画像。
萨缪在这里终于停下来:“终于到了,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
“你想让我看什么?”杜风晨皱眉。
萨缪抬手让护卫开启石棺,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期待与小忐忑,一脸献宝的表情。
杜风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里是亚斯图家族的祠堂,前面那些石棺是历代亚斯图家主,那么躺在这座石棺里的就应该是——
上代亚斯图家主,他们两个的生身之父。
石棺隆隆开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面在他眼前。
那张脸不同于其他的死人,他的眼睛是张着的,有着最新科技的石棺里尸首保存完好,整个人的表情被凝固在一种惊恐中,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杜风晨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萨缪殷勤地微笑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杜风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萨缪指着石棺里的尸首:“这个人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后来又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把你接回来,还想害死你,让你离开了我。所以,”他露出自豪的神情,“我把他们都杀了。”
“你……!”杜风晨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极度惊讶而凌乱。
萨缪指着对面的窗外:“这里有一个,那个女人在外面,要去看吗?”
“不……”
“那就不去看了。”萨缪耸耸肩遗憾道,“我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当初想害死你的人我都已经杀死了,没有人会害你了,你可以回来了吗?”
萨缪下了浮椅,向他走来,脸上是最明亮与纯真的笑靥,向他伸出纤细透明的手。可面对这双手,这个人,杜风晨只觉得不寒而栗,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萨缪维持着笑容,想了一下,“哦对了,还有纳瑟西,那个管家的儿子,他竟敢雇佣人想打你的主意,我已经把他们父子都处理掉了,尸体不在这里,在阿德加斯,我们回去就可以看到了。”他把姿态摆得很低,很认真地道,“还有我不知道但是想害你的人吗?没关系,你都告诉我,我去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就没有人会害你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杜风晨连连后退,他的思绪凌乱复杂,语无伦次。
杜风晨的反应像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让萨缪满心的热情都冷却下去:“他们已经死了你不喜欢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杜风晨受不了了,高声厉色道。
杜风晨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他的确恨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对他的母亲始乱终弃,让母亲抑郁而终,他也恨亚斯图夫人竟然想要毁掉他的人生。但是对于萨缪,这两个人却是他的父母,生了他,养育了他,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条件,甚至亚斯图夫人对自己出手,都是为了能让先天器官衰竭的萨缪可以延命。
就算他自己,有这样的仇恨,都没有想过要亚斯图夫妇的命。可是萨缪完全没有理由,却亲手杀了疼爱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这样无动于衷,甚至轻描淡写地说着还要杀更多的人。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回到家族,对真相一无所知时,见到的那个聪明乖巧的小少年。那是整个亚斯图家族唯一一个对他友好的,他曾经真的把他当作弟弟来疼爱。
可是当他发现被接回本家的真相时,那个少年却说,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了。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从那以后,幻象破灭,温情不再,亚斯图家族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于是,现在萨缪这番作为又算什么?
杜风晨站直脊梁,扫视了一眼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直接道:“我要离开这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