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龙乾宫
高纬送走宇文叔侄,刚回到寝宫,就被告知娄仲达一大早就在入宫请求觐见了,已在给朝臣休息的庑房等候多时。
高纬挥挥手,命赵书庸宣召娄仲达入殿。“是。”
娄仲达入殿时,看到一身便服的皇帝,愣了一下,但还是默然将一张小纸交给了赵书庸。
高纬接过小纸,一边看着,一边听娄仲达说道:“臣五日前就飞鸽传信在洛阳的子弟,命令他们悄悄联系河南军中的忠君将领。。。”
“让他们到时候与朕的军队里应外合是吧?”高纬打断他,见他满脸愕然,她淡淡道:“在你王府外的不止有东平王的人,要不是知道你信中内容,你以为你的飞鸽能飞得出邺都?得知你要觐见,朕就猜到了你是来送这回信的。”
“顺便再告诉你,那份名单中涉案的两个行台和三个刺史,朕前日就命人通知了在洛阳城外的军队了,最晚明日,他们就该分兵捉拿了。”
娄仲达听得满身冷汗,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心悬在半空中,所幸皇帝说道:“不过你的飞鸽传信也算戴罪立功,娄氏又是诸帝母族,那就依前朝谋反未遂的旧例,不治罪娄氏其他人的罪了,至于濮阳王,看在濮阳武王的面上,朕就不废除你的王爵了,罚俸五年,减去一半郡王侍卫与侍从。”
“谢陛下隆恩。”“濮阳王,如果你想保住娄定远的子嗣性命,那娄定远就必须死,至于他怎么死,朕就不管了。”
娄仲达僵了一下,颤抖着声音回答道:“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那就好。”
※※※
七日后,仙都苑,万岁楼,书房
放下赵桓送来的奏疏,高纬对高绰、高俨说道:“地方隐患已除,立刻开始抓捕邺都和晋阳中的涉案勋贵,抓捕之后当即审讯,无需先行押入天牢。”“遵旨。”
高济做梦都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突然地大肆抓捕勋贵,连自己都被抓到了刑部,看到审案的是高绰和高俨,他再傻也猜到这是小皇帝筹划已久的。
原本想嘴硬不开口,却被高俨的一句“你在洛阳的亲信皆以伏法,那几个行台刺史也在押往邺都的路上,十二叔还是别存侥幸之心,痛快招了,说不准你的独子还能留一条命。”痛击得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高济满脸颓败地点了点头。
审讯之后,高绰对他说道:“陛下说了,他答应过武明太后,就算是谋逆,也不杀你,所以决定将你废为庶人,流配营州,终身不得回京,至于你的儿子高智,将被封为博陵侯,迁居建德郡,也算是为你留下血脉。”
高济露出惨白笑容:“不知要何时出发去营州?”“明日。”“那可否请你们帮我向陛下求个恩典,我想最后见一次高湜。”
兄弟两对视一眼,高俨挥手招来亲随,让他立刻入宫询问高纬,亲随点了点头,接过玉牌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亲随回到刑部大堂,将玉牌还给高俨,接着对他耳语了几句。
高俨转头对高济道:“陛下准了,我这就命人送你去高阳王府。”“多谢。”高俨挥挥手,两个亲随就带走了高济。
高绰问道:“高湜不是已经审完了嘛,怎么回高阳王府了?”
高俨冷冷道:“游太妃向大哥求了鸩酒,让她的儿子可以在自己的王府体面的死去,并以此保全高湜儿子高士义的性命。”
※※※
高湜坐在软榻上,看着昔日辉煌,如今变得凌乱冷清的王府,再一看旁边案几上的酒壶,无声笑了。
“你怎么还能来此?”看见高济走进来,高湜问道。“我明日就要发配营州了,此生不能回来,便求陛下准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见我作甚?”“我想问一句我一直藏在心里的话。”高湜沉默了,举起酒壶,清澄的酒液缓缓倒入他平日把玩最多的夜光杯中。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吐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我也告诉你,我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我有娈童,所以并不排斥,但是我仔细想过,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对你的只有兄弟之情,而我对你的暧昧,不过是利用罢了。”
高济低下头,苦笑道:“猜到了,你要是对我有那种感情,对我的态度又岂会一直那么理智呢。”
“呵,阿济,你总算聪明了一回。”高济抬头,见高湜死死抓着案几一角,嘴角流出血丝,高济连忙扶住他。
高湜叹息道:“阿济,对不起,我利用你这么久,我身为庶子,一直不甘嫡庶之分,所以痴心妄想地想当第一个能废立皇帝的庶出郡王,哎,我这么毫无愧疚地利用你的感情,也难怪我的母亲宁愿要非亲生的高湝,也不愿要我。”
高湜猛然吐出一口血,虚弱道:“阿济,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害你。”
“十一哥,我信你。”在濒死之际,高湜听到了这句话。
高济将他的尸体靠到案几上,自己拿起酒壶,喃喃道:“密谋夺位,一败涂地,我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还是已死谢罪吧。”
喝完壶中残酒,高济推翻房中长灯,夏夜干燥,滚在帷幕旁的蜡烛立刻点着了丝罗制成的帷幕。
等守卫在外府的禁军前去拿水救火时,卧房火势已然汹涌,连进都不能进。
被通知高阳王府情形的高纬当即便与胡曦岚一起登上仙都苑的架云阁,看到远处的火海,高纬淡淡说道:“我饶了他一命,他却看不开。”
胡曦岚垂下眼睑:“昔日风光的神武十五子,现今只剩下了十子任城王、十三子华山王以及十四子冯翊王三位了,其余宗室这些年也是多遭蒙难,希望日后高家宗室能少出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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