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卫没有告诉你吗?魔种的入侵并非出于随意,尤其是上一次入侵野林镇,魔种有它的目的,很可能已经达成。符箓师的寿命虽然不长,但是龙宾会的记载一点也不比道统年头少,没准还会更详尽些,因为我们无需为某一家道统或者某位道士隐讳。”
慕行秋迅速地探测了一下曲循规的情绪,这是一个矛盾重重的复合体,像是杂乱的线团,千头万绪,每拎出一条,都可能牵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来。
但是曲循规的哀求意味是真实的,他想活下去,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疯狂状态。
“你还是错了。”慕行秋下定了决心,“我没有助你长生的能力,更不是魔族派来的前锋。把你的精力都用来对抗妖族吧,让百姓记住你,传诵你的名字,这也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
曲循规愣了一会,露出惯常的那种微笑——脸上虽然有笑意,目光却冷酷无情——然后一挥手,从袖子里飞出一张纸符,直奔慕行秋。
“拿去吧,这是一部分秘密,你可以先看看,如果感兴趣,再来找我。记住,我是有要求的,下一次该你说服我了。”
慕行秋接过纸符,没有告辞就走了。
明月照耀雪地,一片洁白,一点也不像夜最深的时候。
慕行秋飞向断流城,心想现在的确是魔族重返人间的最佳时机:妖族在迫切地等待;人类当中的某些精英则对道统产生了厌倦;道统本身也对如何应对魔族意见纷纭,迄今未有定论。
客栈庭院里,五行科首座申继先负手赏月,头也不回地对落地的道士说:“这个世界的纷乱才刚刚开始,用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何为正确何为错误,道士将沦落到与凡人一样的境地:面临数不尽的未知,像瞎子一样四处摸索。”
高等道士总想看得更远,慕行秋没这个本事,因此也没有这种渴求。曲循规和申继先,没有任何共同点的两个人,居然会有类似的看法,这让慕行秋感到意外。
“我知道妖族大军和漆无上是目前最大的敌人。”
申继先笑了两声,“你有客人。作为一名普通的道士,你与凡人的关系太近了,放在从前,即使你不是我五行科的弟子,我也会提醒你这样做是错误的,可现在——或许你才是正确的。”
申继先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后天妖军就会杀到,我望见妖火之山了,比传说中的还要庞大,每时每刻妖力都在增加,怪不得老祖峰会毁在它的手里,就算是初代三祖面对这样的东西,也会感到棘手吧。希望左流英的办法能管用。”
慕行秋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正在等他。
非妖散修洪福天回来了,要不是正好遇上在外面巡视的申继先,他很可能被符箓师布下的重重飞符杀死。
“听说你救了我徒弟一命。”
“他们过来帮忙,我总不至于恩将仇报。”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洪福天微笑,“你能接受改变,即使这种改变在其他道士眼里不可思议。”
“你见到漆无上了?”慕行秋不想讨论这件事。
“嗯,见到了。托古神保佑,漆无上没有将我当成敌人。”洪福天停顿片刻,“他想见你。”
“漆无上想见我?”慕行秋着实吃了一惊。
“指名道姓想见你,庞山道士慕行秋,巨妖王想见的就是你、只有你。时间就定在明天午时,地点由你选择,只要祖师塔能松开一点口子,放行他的一道妖术就行。或许你能免除一场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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