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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一百多年,申尚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腿软。
斗移星移阵对法术的禁锢已经覆盖了冰城周边,道法、妖术、符箓全都施展不了,申尚和二十多名符箓客只能凭双腿跑动。符箓客还好,他们虽然是普通的非妖与半妖,天生体质一点也不比人类强,但是自小生长在艰苦之地,倒也练出一身力气,反而是道门出身的申尚一旦失去法术的帮助,就变得软弱无力。
道士炼丹之前先炼体,申尚的体质比普通人类和妖族都要好一些,但他犯了一个简单的错误,不懂得保存体力,从一开始就全力奔跑,速度比谁都快,没多久就感到气喘胸闷,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
离开庞山这些年,申尚以为自己受了不少苦,他去往最荒凉最贫瘠的山区,跟最纯朴的妖族生活在一起,可是直到暂时失去法术,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辛苦,之前的一切经历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
两条腿像山一样重,又像棉一样软,他不明白这两种感觉怎么会同时出现。
“聚在一起!”他的嗓子也哑了,声音再也压不住兽妖的吼叫,心中忍不住佩服这群丑陋野蛮而不知疲倦的家伙。
斗转星移阵若是真的布满整个世界,让法术失去用武之地,道统岂不是要一败涂地?申尚心中一惊,觉得道统真不应该就这么隐退,起码应该阻止冰魁布阵吧。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大群妖族的惊呼。
申尚个子矮,什么也望不见,看到附近有一只高大的兽妖。跑过去说:“借你的肩膀用一用。”
兽妖的个头是申尚的三倍,比他粗壮好几圈,根本没听到来自下方的话,仍在昂首翘望,直到矮小的人类像猴子一样爬到肩上,他才转过长满胡须的脸孔,惊讶地看了一眼,用力甩了几下,没甩掉,也就顺其自然了。
战场上的火堆还没有完全熄灭。申尚的天目也还有点作用,他看到了远处冰魁炸出的大坑,不是很深,面积却极广,直径足有三四里。百余名妖族被困在雪坑的范围内,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奔跑、转身、前扑等各种姿势,身上却裹了一层冰,像是一群栩栩如生的雕像。
饭王锦簇就在其中,手里还拎着重锤。
申尚的目光继续远望。看见了离爆炸中心点最近的慕行秋和跳蚤,心一下凉了,连他们两个也被冻住了,麒麟的两条前腿还在空中。慕行秋身体前倾,一条腿也已抬起,却动不得分毫。
众妖失去了主心骨,有的站立不动。有的不明所以,却已感受到情形不对,茫然四顾。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数十只冰魁大都已经成形,正挥舞冰剑在妖群中收割,动作简单而平缓,既无花招也不着急,好像这一生的工作就是斩杀妖族,他们早已熟练到有些厌倦。
申尚身子一晃,差点从兽妖肩膀上掉下来,伸手抓住一只冰凉的兽角,才勉强稳住身形,可他觉得腿更软了,真想这就坐下,让别人去操心冰魁,他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会。
还是老祖峰的生活更舒服啊,申尚突然怀念起从前无所事事的日子来,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有人负责,他只需要打开台院的大门,跟初次来访一脸惶恐的小道士们说几句玄奥的话就行——那太容易了,他就算说天气很好,激动的小道士也会自行理解出更多的含义。
在战场上一切却都简单得让人愤怒,非生即死,冰魁砍杀生命就像园丁修剪树枝那么悠闲而无趣,意义呢?壮烈呢?选择呢?申尚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面对冰魁的屠杀,有些妖族还能做出反抗,而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只冰魁正在步步逼近,手中的冰剑扬到半空中时,申尚甚至能看到上面的血迹。
腿软不再是问题了,申尚感到全身发冷,真希望能变得更小一些,钻进兽妖浓密的头发里,那里既隐蔽又温暖,只是味道不太好……
兽妖大吼一声,用申尚听不懂的语言喊了一些什么,然后迈开脚步,冲向了比他更加高大的冰魁,高高举起一根头粗尾细的木棒,肩膀起伏,差点将人类甩出去。
申尚不明白这只兽妖要做什么,更强壮的妖族都被杀死了,他拎着一根木头怎么可能打败冰魁?就算奇迹发生打赢了,又怎么可能躲过强大的冰爆?
可申尚仍然紧紧握着兽角,没有逃跑也不打算参战,他不想做选择,而是将这项权利交给了脚下的兽妖。
兽妖没有这么多念头,他有过恐惧和沮丧,可是天生的斗志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才不管死亡是否有意义,只想将手中的木棒砸在那块可恶的大冰坨身上。
申尚站在兽妖肩上仍比冰魁矮了一大截,他抬头望着那张刀削斧砍出来的面孔,鼻孔里喷出的白汽和白茫茫的眼窝全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像是诱人纵身跳下去的深渊。
兽妖的身体剧烈晃动,接着向后仰倒,申尚仍然没有松开兽角,他要一块倒下、一块死亡。
可事情跟申尚想得不一样,倒下的不是他和兽妖,而是对面的冰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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