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竹韵,在孙儿屁股上拍了一把,说道:“去吧,听那位姐姐的话,用不了多久,爷爷就接你回来。”
竹韵展颜笑道:“小弟弟,过来。”
九尾回头看了看爷爷,李一德颔首道:“去吧。”
那小童便从爷爷膝上跳下来,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到竹韵面前,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吧,我李家的男儿没有贪生怕死的。”
竹韵失笑道:“小弟弟生得这么可爱,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呢。你叫九尾是么?真是好名字,来,到姐姐身边来。”
竹韵笑吟吟的说的客气,一只柔荑却已轻轻搭在了九尾的肩膀上。那只手手指修长、纤秀白皙,像一朵初绽的花蕊般诱人,这是一只可以让男人销魂蚀骨的手,可是需要的时候它也能生裂虎豹。
竹韵的手轻轻搭在九尾的肩上,这才向李一德嫣然一笑道:“这个秘密,城破之后,便再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现在知道的人却不宜过多,除了这位小兄弟,老爷子可以让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么?”
李一德毫不犹豫,马上摆摆手,两旁侍立的家将武士们立即退了出去,那美妇人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张口欲言,终于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向李一德行了个礼,轻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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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杨浩所部又向城下集结,东、北两面,耶律斜轸也很默契地指挥军队开始强攻,如昨日一般惨烈的大战再度打响了。
李家大宅此时的忙碌程度不亚于北城庆王的中军帅帐,各支各房的重要人物进进出出,不断有人衔命而去,悄悄融入来回调动、满城游走的军士、民壮之中。
负责猝袭夺城的、暗杀庆王将领的、发动之即四处点火制造声势的、还有负有一个特殊使命,控制地牢保护刘继业父子性命的,所有的主事人都在调集自己的人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安排。
而杨浩也把今日攻城的指挥权再度交到折惟正手上,他自己坐于中军,随着他的一道道将领,心腹小校们驰马往赴,在激烈的攻城中悄悄酝酿着另一个滔天巨浪。
天黑了,杨浩一如昨日,仍旧鸣金收兵,精疲力尽的士卒们回到了营寨,有最好的郎中、药物和丰富的食物迎接着他们。杨浩对自己这支折损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军队呵护有加,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有损伤,但是经历了这样惨烈战斗的士兵,每一个都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他有钱有粮,只要拥有充足的领地,随时可以扩充军队,但是这支军队是一支乌合之众,还是一个有着勇猛作战、号令如一的优良传统的军队,这薪火相继的重任,就要靠这些老兵了。
城中守军一天大战下来,也是个个精疲力尽,一身臭汗的羊丹墨连盔甲都来不及躺,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榻上,就算他是铁打的人,一天奔波下来也累散了架,喉咙也喊得哑了。那厨子端了美味的菜饭进来,羊丹墨懒懒的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爬起来。
“将军,饭菜已经好了。”那厨子毕恭毕敬地道。
“放那儿吧,老子歇歇再吃。”羊丹墨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将军,饭菜放久了就凉了,你还是起来吃些吧。”
那厨子殷勤地说着,把菜盘捧到了面前,羊丹墨大怒,霍地坐了起来,大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吃……你要干什么?”
他一声惊呼未止,托盘已整个儿砸到脸上,菜汤沸水泼了一脸,痛得他哇哇大叫,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情知不妙,一手去抹脸上菜汤,一手去拔腰间佩刀,可他眼睛还没等睁开,一柄斫骨刀便狠狠劈在他的脖子上,半边脑袋马上歪到了一边,那厨子还怕他不死,挥刀又是狠狠一劈,一颗人头“吭”地一声砸到了榻上,那厨子抹一把满脸的鲜血,便拔足逃去。
守在门外的兵士忽闻帐中发出惊呼,急忙持戈冲进来一看,只见一具无头的尸体坐在榻边,羊丹墨那颗狞眉厉目的人头就放在他的左手边,后帐破了一个大洞,他们冲进来时,一个人的后袍刚刚从那破洞处消失,两名士兵大惊失色,立刻抢步追了过去,头一个人刚从破洞中钻出去,一枝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便狠狠地掼入他的颈项,锋利的狼牙箭透颈而入,箭尖紧贴着后一个人的右眼止住,吓得他一声尖叫,额头一滴冷汗刚刚滑落,身侧一柄斫骨刀便向他的头顶狠狠地劈了下去……
像羊丹墨这样遇刺的高级将领并不多,大多数将领用的不是银州厨子,出入侍卫环绕,也不易近身。杨浩提议的斩首计划,斩的并不是一个首,而是以实际指挥作战的中下级军官为主。他们职位不高,没有扈从,又需要常和民壮、银州兵打交道,是最容易下手的人群,而这些人一旦死掉,在新的将校任命之前,却会立即造成指挥失灵,全军瘫痪,效果比杀掉一员主将更加明显,也更容易得手。
于此同时,小野可儿率领的由党项七氏精兵组成的四万五千名精兵也已从他们预先潜伏的地点飞快地赶向杨浩营地。四万五千党项精兵,这是杨浩潜藏起来的实力,整整四万五千名能征善战的勇士,如果让他们攻城,恐怕大多都做了炮灰,可是这支游骑兵用来山野间作战、街巷间混战,却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杨浩一支苦苦支撑着,就是不肯动用这支秘密集结起来的预备队,一方面是因为好钢得用在刀刃上,他们用来攻城,作用并不在明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拿不下银州城,不能在地理上形成一个让他进退自如的战略纵深,就不能把党项七氏已投靠了他的秘密昭告天下,如今,终于是动用他们的时候了。
南城下,李指挥不惧疲劳,指挥所部修补城墙、堵塞城门,显得异乎寻常的热情。契丹兵精疲力尽,眼见他如此效力,乐得退到一边去好生歇歇,他们解了盔甲、丢下刀枪,懒洋洋地坐在碎石杂物上,正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抻着脖子盼着大锅饭早点煮熟,银州兵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作一声喊,丢下沙袋条石,拔出佩刀向离他们最近的契丹兵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散落各处的民壮也都按照预先的安排,向他们盯住的军官们动手了。血激射,尸横卧,南城守将羊丹墨被杀,军中许多将校同时殒命,银州兵和民壮突然造反,失去了指挥的契丹兵溃不成军,堵向城门的条石巨木被迅速搬开,城头放下了吊桥,一枝枝火把就像流星一般被人从城头抛了下去,照亮了进城的道路。
小野可儿的大军人如虎、马如龙,片刻不停地冲关而入,蹄声如雷,震天撼地。
与此同时,城中处处火起,坐在牢房中的刘继业发现几名契丹兵吃过了饭、喝过了水,便一一趴伏在外间桌上,酣声如雷,正觉有些异样,就见那个一直被契丹人呼来喝去,差遣的像个灰孙子似的牢头儿老戴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柄解骨尖刀,揪住一个契丹兵的小辫儿,像杀猪似的往喉咙上一捅,随即又向第二个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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