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昊地毫不含糊,立即命令严阵以待的部落勇士还以颜色,他们以游牧为生,草原就是他们的土地,牛羊就是他们的庄稼,就像农耕民族把土地看得重过一切,草地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岂肯相让?
利矢如雨,飞射而来,瞬间便射倒了百十匹人马,这些冲锋向前的嵬武部勇士都是从部族中抽调的精锐,大队人马还在后面,这些精锐个个骑**湛,身手敏捷,一见箭来,或镫里藏身,或举盾相迎,或兵器格架,被射中的人也并非个个中了要害,但是中箭落马,暂时就失去战力却是一定的。
苍石部落的人也并非一味的坐以待毙,一轮箭雨射罢,拔出兵刃便向上前来,双方勇士纵辔急奔,挥刀如林,以一种泄堤洪水般的速度猛地撞击在一起,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策骑冲突,拼死厮杀,同样的正面破阵、侧翼冲锋,凿穿而过,战如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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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州,李之影李老爷子的府邸。
李老爷子白眉白须,赤红的脸庞,年逾八旬,仍然精神矍烁,身手灵活。他的辈份在拓拔李氏家族中如今是最高的,比李光睿、李光岑这一类领军人物还高一辈,在李氏家族中拥有极高的声望,李光睿、李光岑相继去世后,掌握了李氏政权的李光岑义子杨浩对原夏州派系并未厚恩拢络,大失所望既而心生怨恚的李氏族人便不约而同地向这位老爷子身边靠拢,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不过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早已斟破世情,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家族晚辈上门拜见,可以。年纪大了,别无所求,不就希望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么。不过,要是跟他说点部落间的零零碎碎,朝廷上的恩怨纠葛,他可不爱听,马上就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没多久,那些家族子侄便大失所望,再也不登门了。可老爷子不在乎,要不是胸怀豁达,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岁数可不容易,老爷子乐天知命,根本不在乎。李老爷子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哇……”
李老爷子喜欢玩鹰,打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年轻的时候他是部落中最出色的武士,骑射双绝,无人可比。只可惜,他不是李氏嫡系宗支子弟,而且同时代的宗支弟子当时也着实出了几个杰出人物,李彝超、李彝殷、李彝敏几兄弟个个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也显不出他李之影的本事。
一晃儿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堪称人杰的堂兄弟一个个都踏上了轮回路,喜欢玩鹰的李老爷子倒是越活越精神。
他挽着雪白的袖子,用一柄锋利的小刀切着鲜肉,把肉切成细细的肉条,然后顺手一抛,三只雄鹰在空中盘旋,作势欲击,李老爷子手中的肉条儿一扔出去,三头雄鹰便俯冲而下,抢到肉条的鹰立即展翅飞去,直冲云宵,另两头鹰便重又进入了盘旋的状态。
一个穿着金边胡服,发辫缠头的党项老者站在一旁,垂手看着老人悠闲地喂着盘旋于空中的雄鹰。
“啪啪!”老爷子轻轻拍了拍手,发辫缠头的老者立即从袖筒中摸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老爷子擦了擦手,举步往厅中走,缓缓在椅上坐下,发辫缠头的老者忙为他斟上一杯茶。
老爷子举杯在手,轻呷一口,淡笑道:“嵬武部拓拔韩蝉两兄弟已经离开兜岭了?”
“是。精锐尽出,老弱妇孺带着帐幕牛羊也自后离开了。”
“呵呵,兜岭那边没有留给呼延傲博留下可趁之机吧?”
“哪能呢,有老爷子的吩咐,我自然会注意的。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咱们李家闹家务,不能让外人捡了便宜。嵬武部的那个王世荣吃里扒外,早就是大王的耳目了。这一次,我特意利用他提前向大王通风报信了,大王那边闻讯势必马上派人接过兜岭防务,断不致教陇右的吐蕃人杀过来的。”
“嗯!”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成了,就到这儿吧。朝廷的飞羽随风不是吃素的,动作再多些,说不定就叫大王看出了端倪。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要做啦,只管瞪大眼睛看着,看他拓拔兄弟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来,看大王如何处理此事。大王处治嵬武部,对咱们是好的;大王要是不处治嵬武部呢,对咱们一样是好的。”
发辫老者道:“那咱们……”
“咱们得等,等咱们李氏本宗越来越多的人站过来,等到力量大到法不责众的时候,那时才能发难。”
说到这儿,老爷子的眼神忽然有些凌厉:“不过,你记住,我们的目的,只是逼大王让步,予我们李氏一族更大的权利、富贵和方便,树立我李氏一族凌驾于河西诸族之上的地位,而不可觊觎大位。”
发辫老者陪笑道:“那是,那是……”
老爷子晒然淡笑,垂着眼皮道:“虽说杨浩本宗一族还没树立多大的根基,似乎只要倒了一个杨浩,他这一门也就都倒了,可问题是,就算你有千般本事,真的能推倒他,也没有一个人够资格代替撑起这门户来,到那时,咱们这西夏国马上就得土崩瓦解,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懂?”
“懂懂,是是,侄儿记住了。”
“你去吧,老夫乏了,一会儿得睡个午觉。”
“好好好,老爷子请好生休息,侄儿告退。”
发辫老者一转身,一抹不屑的冷笑便浮上唇梢:“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你不成,不代表别人就不成,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倚仗么?要不是现在还要借助你的声望……哼!且容你再倚老卖老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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