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没理由啊,就算大王觉得拓拔韩蝉两兄弟挑战了他的权威,想要杀一儆百,可是这么多部族头领反对,尤其是张浦与拓拔兄弟交往密切,甘州那边回纥人又在造反,内忧外患之中,就算大王再想杀他们,难道就不能稍作隐忍吗?”
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彻底打碎了拓拔诸部头人的幻想,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请愿活动,在杨浩的屠刀下迅速夭折了。
车轮辘辘,李之意坐在车中,斜倚在狼皮褥子上,百思不得其解,过了许久,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这次召集百余位头人法场逼宫之举,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一场被杨浩拿来立威的闹剧。这个大王年纪虽小,但是心思之深,显然不是他能了解的。
李之意辈份虽尊,但是在拓拔李氏子孙中,却也不算佼佼者,至少李懿殷三兄弟,心机智慧就远在其上,下一辈的李光睿、李光岑也算得上一代豪杰,或许年少时候李之意的天姿要比自己的几个堂兄弟要高一些,比下一辈的李光睿、李光岑等人也高一些,但是天姿不代表一切,后天的锻炼更加重要。
在李懿殷、李光睿父子两代把持大权的时候,李之意一直未曾进入权力核心,尔虞我诈的江湖历练,他还欠缺的很。在他看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集合了拓拔氏一多半的部族首领向族长施压示威,已足以迫使他收回成命,却没有细想想杨浩如今的倚仗何止是拓拔氏一族。
尽管如此,李之意还是看得出,暂留拓拔韩蝉兄弟一命,对稳固杨浩的政权,益处还是相当明显的,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在此内忧外患的紧要关头,坚持要杀拓拔韩蝉兄弟已是不智之举,把嵬武部落收为有己更是触及了各部头人们的心理底线,杨浩难道看不出其中的利害?他立国之后,真的志得意满,昏庸一至于斯?
“老爷子,到家了。”
马车停下,老仆掀开轿帘,对沉思之中的李之意道。
“哦。”李之意清醒过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手脚,一边弯腰往外走,一边对老仆咐咐道:“让大家伙儿都进来坐坐,有些话,我还想跟他们唠唠。”
老仆诧异地道:“老爷子,您……说的是什么人呐?”
“嗯?”李之意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车后空空荡荡,原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车后的那些人都不见了,李之意微微有些难堪:“他们……已经走了?”
随行于侧的家人忙道:“老爷子,他们这一路上愤愤不平的,后来,拓拔武对大家伙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少了几分冲劲儿,老爷子能忍,大家伙儿可不能就这么夹着尾巴做人,总得商量个办法出来,所以大家伙儿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李之意冷笑一声,道:“拓拔武?哼!乳臭未干的小儿,他能商量个出个屁的主意来,一些不知轻重的东西,由他们闹去!”
李之意举步下车,忽又想起了自己的侄儿李天元,他只生了四个女儿,没有亲生儿子,这个侄儿是当儿子一般看重的,扭头一瞧他没跟上来,李之意生怕他也跟着拓拔武那莽夫一起胡闹,便又问道:“天远呢?没跟着去吧?”
家人道:“没有,二爷也不太开心,一路上闷闷不乐的,后来经过咱们家的铺子,二爷就去铺子看看,让我跟老爷子说一声的。”
李之意心头一宽,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宅院,到了后宅在廊下躺椅上坐了,轻轻地叩着扶手。
到了他这个岁数,纵然没有练出宠辱不惊的气度胸怀,对些许意气之急看的也不是那么重了,他一心想要考虑的,是家族和部族的前程与未来,今天在杨浩面前虽然栽了个大跟头,他心中却是疑惑远远多于气恼,明明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事情,杨浩偏偏就拒绝了,而且还变本加厉,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他养的几只雄鹰看到主人,纷纷自空中降落下来,看到自己心爱的雄鹰,李之意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掀开一旁扣着的盘子,取出几根肉条抛过去,雄鹰展翅,灵巧地接在空中,李之意手臂轻挥,雄鹰又冲宵而起,直入云端。
李之意仰起头,眯着眼看着直冲云宵的几头雄鹰,微笑道:“一飞冲天,好鹰啊好鹰,还是这几头鹰听话啊,比那些小兔崽子们可强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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