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低估过他。朱佑樘若真是柔弱无能之辈,怎么有命活到今日?恨只恨当初你有眼无珠,被那些贱婢所蒙蔽,以致留下祸根!”万贵妃想起往事,忍不住目带怨色,“太子绝非善类,他若能顺利登基为帝,只怕我万氏一门就此灭绝,也未可知!”
想当年,皇太子朱佑樘的生母纪氏不过是一个掌管后宫衣冠穿戴的卑贱库房宫女,却无意中遇见宪宗皇帝,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她几番使计铲除都未遂。更有那宫人陈敏暗中保护他们母子,将年幼的朱佑樘送去周太后处抚养成人,稳稳当当做了明朝的皇太子。
要怨,也只能怨她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自从长子早夭之后,这些年来虽然宪宗皇帝一味专宠,但就是没有再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无法撼动太子朱佑樘的地位。一旦让他登基,那时候他想起幼时所遭受的委屈,岂能不为自己的生母鸣冤,将她这个“皇太妃”除之而后快?到那时,只怕万家满门都死无葬身之地。
“你时刻警醒点儿,要是真让朱佑樘坐上了皇位,就凭当年害死纪氏一事,也够你死几回的了!”万贵妃疾言厉色提醒万通,“朱佑樘继承皇位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娘娘教训的是,臣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太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实在挑不起什么事端来。”万通听得脸色遽变,坐立不安,他何尝不想铲除朱佑樘?每天脑子里最大的念想就是想让皇帝废了太子,但无奈太子为人谨慎,口碑良好,也不沉迷声色犬马,完全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你先坐下,我还有事交给你办。”万贵妃知道再骂也没有用,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娘娘请吩咐。”万通唯唯诺诺地走近一旁,小心翼翼地落座。
“其实皇上也有改立之意。若真是要改,后宫皇子之中,你觉得何人最适合取而代之?”万贵妃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
万通略加思索,才谨慎答道:“倘若论年序,该是邵宸妃所出的兴王;若是论聪慧,该是德妃的益王了。”
万贵妃鼻子冷哼了一声,道:“要他聪慧做甚么?”
万通会意,忙改口说:“臣明白。宸妃邵氏,为人性格平顺,臣看她对娘娘十分恭敬,若是我们扶持兴王登基……”他压低了声音,“邵宸妃还不感激涕零?必定对娘娘言听计从。”
万贵妃凤目一闪,缓声说道:“我过几日去看看邵宸妃,同她商量商量。”
“贵妃娘娘圣明。”万通拱手恭维了句。
万贵妃端起茶盏了一口,看了眼万通说:“至于太子这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他真的没有犯错,我们也可以让皇上以为他犯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看你本事够不够而已。”
“娘娘的意思是……”
“太子党羽中,哪位言官最引人注目?若是皇上明斥太子之非,谁会首当其冲为其美言?”万贵妃气质优雅地拿起一块锦帕,轻轻拭去唇角边的茶渍。
万通毕竟是万贵妃的亲弟弟,他脑子转了一圈,立刻明白了胞姐的意思。朝中如今最不怕事、最正直无私、最敢说话的言官,非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恕莫属。”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文武百官,只要被王恕发现了不法行为,他一定会参你一本,认理不认人,所以外面有句民谣道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
“依臣看,我们就从王恕下手?”万通语气阴狠地说。
万贵妃并不明确表态,语气却显得亲热了许多:“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罢。姐姐岂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
万通心领神会,应道:“娘娘放心,臣一定办得周到妥帖,决不让娘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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