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列一行到了张府大门,张峦和儿子、侄儿等人早已着正装在门外相迎。在司礼监的监督下,请皇太子升堂拜礼,张峦恭恭敬敬再回三拜,又见过张峦夫人,各种繁文缛节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苏挽月跟随着进了张府,不由得四处打量。张宅在北平东郊,是一所幽静别致的小院落,占地面积不大,远远不及杨宁清的将军府或者牟斌家那么气派,但户型精致干净,给人一种典雅怡人的感觉。
张峦恭谨地在前引路,穿过一路精巧的绿色盆栽,进了正厅,门口处摆放着两个硕大的景德镇青花瓷瓶。家人过来奉茶,茶盏都是钧窑的青釉白瓷器具,看起来很有档次。张家事先已暗中向宫内太监们打听过皇太子的喜好,张夫人在府中安排筹划了许久,所有家具选择和装饰陈设,无一不是照着他们的提示来做,既静雅别致,也不铺张奢华。
朱佑樘与张峦进了正厅叙话,莫殇随即跟了进去。
苏挽月照例站在厅堂外,她抬头四处张望,竟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云天。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刚才出宫之时也并没有见到他,料想是他半路赶到张府,特地在此候着他们的。
云天见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看自己,盯了足足半天,忍不住敲了她一下说:“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想说就说吧,我都替你憋得难受。”
“正是正是,”苏挽月巴不得他说这一句话,她已经忍了多时,再不直接问他就要憋坏了,“师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答应他……你不是喜欢凝香姐姐吗?”
云天扯着唇角笑了一下:“这几天已经有无数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如果换做别人,我会告诉他们这是殿下恩典,是我云天的福分;但现在是你在问,我就不能这么说。”
苏挽月的好奇心越发浓重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压低声音问:“难道这件事,是他强迫你答应的?”
云天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找他要的红绡。”
苏挽月顿时有点迷茫,他明明不喜欢红绡,也不像是一个滥情的人,为什么会对朱佑樘的侍妾如此关注呢?其中必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这个理由究竟是什么?
她正在琢磨其中玄机,却听见云天问:“你脖子上怎么了?”尽管她一直努力地拉高衣领遮掩,但还是可以清晰看见她洁白的颈项边上,露出了一点红色的伤痕血印。
“这个……我跟人打架,不小心弄伤了。”望了眼云天的神色,苏挽月心头一慌,随口撒了个谎。
“你跟殿下打架么?”云天眼睛锐利,早已看出那是人的牙印齿痕所致,不用想也猜得到必定与太子有关,别的男人断然不敢对她如此肆无忌惮。
苏挽月顿时有点尴尬,她抬手再把衣领往上面拉了拉,咬着唇说:“不是啦,是我自己不小心。”
好在云天并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我早说过你躲不开他的。”
他们两人对面谈话之际,苏挽月蓦然发现,回廊前来了几个花红柳绿的丫鬟,簇拥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眉眼端庄文静,皮肤很白很细,上穿一件鹅黄滚白狐边的绣袄,下系一条百褶掐金边的宽幅罗裙,裙边上细细绣着栩栩如生的一圈粉蝶。
她的相貌十分美丽,气质看起来很干净,看上去既温婉,又乖顺,一看就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的小姐。
苏挽月一眼就看见了她,听说张峦只有一个女儿,不用猜,这个美丽文静的少女,就是朱佑樘未来的太子妃、闺名菁菁的张家小姐了。
张菁菁一路慢慢走过来,她也早就看到了廊檐下站立着的两名侍卫。其中一名并无任何特别,另一名侍卫明明是女孩,却穿着一身黑灰色的侍卫劲装,系紧的腰带越发显得她的细腰盈盈一握,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清丽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秋水般明亮的乌黑大眼,一直都在叽叽喳喳地和对面的侍卫说话。
女人看女人,向来十分苛刻。
苏挽月看张菁菁,只觉得她各方面都好,貌似也符合史书上记载的“贤德皇后”的标准,但似乎过于没有棱角了一点。当然,也许对明朝人来说,女子三从四德就是最优良的品质,朱佑樘能娶到这样的老婆,邵宸妃也算没有太亏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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