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内,万贵妃一听到今日乾清宫内的消息,顿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次的打击,像是忽然被击中了最后的一缕生命力,让她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她半睁着眼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万通和梁芳、继晓等人,嘶哑着声音说:“你们……你们这些人,今日输给了他,便是输掉了你们自己的性命……待来日,太子他登基之后,本宫且在九泉之下,看你们一个个如何死无全尸!”
“贵妃娘娘恕罪,是奴才无能。但今日之事,奴才真的无能为力,天命不可违,娘娘就认命吧!”梁芳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本宫偏不认命!”万贵妃用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像是含着浓痰而心肺不顺,“他是真命天子又如何?”
万通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说道:“娘娘若是不甘心,只消一声吩咐,臣即刻就可以动手!”他说话之时,手已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似有蠢蠢欲动之心。旁边的梁芳和继晓二人也不禁被他的杀气腾腾给吓住了。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如何动手?”
万通一时不敢答话,反倒是梁芳定了定神,小声说:“奴才听说,太子这段时间一直卧病在床,御医都说是心气郁结,每日都定时进补汤药。娘娘若是不嫌弃,奴才可以替娘娘料理此事。”
万贵妃侧头看了他一眼,略显温和地笑了下:“你是替本宫料理此事,还是替你自己料理此事?他身边的侍卫太监个个精明,毒杀太子,你以为那么容易?”
梁芳一时语塞,在宫中下毒确实是一个常用的办法,但是对于朱佑樘这样从小就生活在“白色恐怖”下的皇子来说,他对自己的饮食岂止比一般人细心了千倍百倍?尤其是这样的关键时刻,要想在他的汤药中下毒,成功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继晓在旁沉默了好一阵,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话说:“贫僧倒有个主意。”
万通立刻回头看着他,急促地说:“快讲!”
继晓掸了掸身上的红色袈裟,又念了一声佛号,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娘娘如今不过是为求自保,不到万不得已,怎敢伤人性命。贫僧正欲奉旨前往毓庆宫为太子驱邪避难,何不借此机会,让万大人随贫僧一起进宫,若是能让太子单独与贫僧相处,贫僧或许有几分把握成事。”
他此计一出,万通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继晓本是妖僧,他一定有足够的术数手法来迷惑朱佑樘,迷昏他也好,催眠他也好,只要继晓得手,他便有机会了!
“那你们便去走一趟罢。”万贵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对了,顺便叫新太子妃到本宫这里来。”
梁芳一听就明白,既然是调虎离山,那么自然一个闲杂人等也不要留在毓庆宫最好。
牟斌来到毓庆宫前的时候,正巧看见太子妃张菁菁带着侍女琪儿出门,只见她一脸平静天真的神色,低头轻提罗裙,正要上永宁宫派来接她的那一乘软轿。
张允似乎想说话,牟斌伸手按住了他,自己快步走上前去,对着张菁菁说:“臣锦衣卫千户牟斌,拜见娘娘。”
张菁菁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并不认识牟斌,只是很礼貌地回答说:“免礼平身。”
牟斌见她低头又要上轿,情急之下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说道:“臣有一件要紧事告诉娘娘,可否耽搁凤驾片刻?”他看了看左近的永宁宫人,用内力将一缕极细的声音传到她耳畔说,“事关太子!”
张菁菁见他神色异常,不像是普通皇宫侍卫,她立刻弯腰从软轿里撤回了半个身子,回头对侍女说道:“我忘记带锦帕了,琪儿你去给本宫拿来。”
牟斌见她下轿,这才松了口气,他随着张菁菁走到一旁,乘着她等候侍女拿东西的时机,开门见山地问:“臣对娘娘绝无恶意。臣只是想问娘娘一件事,太子殿下此刻是否在毓庆宫中?”
张菁菁闻言,竟然微微一笑说:“你问得好奇怪,太子殿下生病多日,不在宫中,却在哪里?”
牟斌见她言辞之间滴水不漏,也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得说道:“恕臣冒昧。只是臣昨日收到一封晋安驿馆的千里加急信函,道是太子殿下被扣留在那里,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着话,留意看着张菁菁的表情。
果然,张菁菁虽然还在微笑,但眉宇之间隐隐已经有了担忧的神情,她将一双精致的眼眸盯着牟斌看了好几眼,才缓声说:“当然是假的。你们锦衣卫怎么可以轻信流言?若是有人无端捏造,你们就该将他重重处罚才是。”
她的尾音虽然娇脆动听,但牟斌却听得出,她的尾音泛着一丝不经意的颤抖。他心中早已有数,随即低头行了个礼说:“是臣不对,冒犯娘娘了。”
张菁菁并不在意,轻轻点了一下头,看着琪儿已经将锦帕拿来,低着头上了永宁宫的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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