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向下继续坠落,在她快要触碰到谷底的时候,身体似乎被一根藤蔓挡了一下,她看见小碧蛇灵活地爬向那根藤蔓,立刻明白了它的用意,是它故意将崖壁上的枯藤拉过来,减缓她下坠的速度。
因此,她跌落在谷底的时候,几乎毫发无伤。
她像猫一样四肢匍匐在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四周的雾气消散了很多,并没有崖顶那么浓密,可以将谷底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这里并不是深渊,也不是沼泽,是一块蛮荒之地。
谷底丛生着各种各样的杂草和野花,正当春天时节,花草都十分茂盛,临风摇曳,不远处有一丛淡紫色的野玫瑰开得如火如荼,距离玫瑰丛不远,隐隐现出一角淡蓝的衣袍。
苏挽月想起刚才悬挂在半空时,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个人,心里不由得一动,她挣扎着站起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和花丛拨开,向那丛野玫瑰附近的人走过去。
“黔国公!”她低头看到那个人的脸,立刻惊得呆住了。
花丛附近的人,正是黔国公沐谦。他静静地躺在杂草丛中,脸色平静安详,并没有任何惊惧的神情,身穿的一袭淡蓝色锦袍下摆早已被藤蔓和荆棘挂破,一片狼藉,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里面所穿的白色内衣靠近膝盖的部分血迹斑斑,将衣襟染成了暗红色。
苏挽月印象中的沐谦,从来都是斯文端庄、谦恭有礼的君子,她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人发脾气,更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她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疾步走到他身边,呼喊着他的名字:“沐谦!沐谦!你怎么样?你醒一醒啊!”
沐谦原本紧闭着双眸,听到她一声声的呼唤之后,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眼角余光一看到身穿彝族服饰的苏挽月,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阿缇雅……”
“你醒过来就好了,”苏挽月原本担心他有生命危险,见他能够说话,不禁大喜过望,“沐谦,你看清楚,我不是阿缇雅,我是苏挽月。”
“阿缇雅……”沐谦并不听她的解释,只是一遍遍地喃喃重复这个名字,脸上带着一缕苦笑,“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苏挽月见他神情恍惚,一直将自己错认成阿缇雅,料想他受的伤不轻。这个悬崖高达二百多米,相当于从七十多层的高楼上坠下,就算沐谦轻功再好,身体和头颅都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她低头看着他的膝盖伤处,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顿时又吓得怔住,他的小腿竟然已经断开,膝盖骨已经跌得粉碎。
“沐谦……”苏挽月看着他的伤处,眼泪立刻奔涌而出,“你……你的腿折断了,你先不要动,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她低头从怀中取出最好的金创药,将他的衣衫割开,然后将那些药粉轻柔地洒在他血肉模糊的断腿伤处。她低头默默地为他敷药,心里既难过又疑惑,沐谦今天不是应该率领大军与白莹会合去宁州平叛吗?他怎么会来了落水村?怎么会从绝壁上摔落下来?
沐谦的神智虽然不是很清醒,但眼神依旧很清亮,他看着苏挽月低头擦干眼泪,附身下去为自己清理伤口,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她披垂在左肩的一缕乌黑长发。
“你的腿已经止血了,还痛不痛?”苏挽月将衣襟撕碎,替他将伤处简单包扎了一下,抬起头来。
“我不痛。”沐谦的气息很微弱,“你没事就好。”
苏挽月看到他的情形,心里暗自难过,忍不住问他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沐谦并不回答她的话,他看看她如秋水般纯净的眼睛,叹息了一声,说道:“一切都是宿命,是我欠了阿缇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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