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远远地看到山脉另一侧路径上隐隐来了一队人马,马队上的人着装几乎一致,左腰间别着一柄明亮晃眼的绣春刀,腰带上挂着一块玄铁镶边的乌木令牌。他们上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经历过特殊的训练,而且动作既快且准确,如同闪电一般,从上马到牵住缰绳落地,身上宽大的飞鱼状袍服裙摆却纹丝不动。
他们疾驰而来,马蹄在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犹如黄沙弥漫。苏挽月心中好奇,不由得凝神远看,她看清了他们身穿的飞鱼服和腰间所佩的绣春刀,顿时吓了一跳: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朝廷锦衣卫!
冷霜迟见她眼神迟疑闪烁不定,走到她身边说:“你认识他们?”
苏挽月知道锦衣卫的规矩,他们轻易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离开京城,尤其是来到叠翠山这样偏僻的所在,除非是这一带发生了极其重大且机密的事情。如果锦衣卫内部职位没有更改的话,一年前负责侦缉这方面事务的锦衣卫千户正是沈彬,她刚才依稀看了一眼,领头那人似乎很像他。
“不认识。”她迅速地摇头否认,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却并不想让冷霜迟知道。
“你还去蔷薇山庄么?”冷霜迟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语气清淡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前往,就留在清心谷内,我替你将礼物送给司寇大小姐。”
“我一定要去。”苏挽月心里对司寇青阳一直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她根本不可能认识冷霜迟,更不可能这么快就治好体内的毒伤,说他们俩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不过分,既然她邀请他们前去赴生日宴会,她怎么能因为山下发现一点锦衣卫的踪迹就不去?
他们抵达蔷薇山庄的时候,朝阳早已升起,射出万丈光芒。
今天山庄内十分热闹,简直是宾客盈门,而且大部分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像是当地附近的名流世家公子,将山庄大院前的那片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在这样的喧闹环境里,苏挽月发现了一个细节:山庄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一个外人能够接近那片粉色蔷薇包裹的庭院。蔷薇山庄的位置极为隐秘,处于两座山脉的腰腹连接凹陷之处,无论站在庐山的那一座山巅,都无法直接看到山庄全貌,山庄中人进出只能通过后山的一条小路,小路中间有一段是悬空的竹木吊桥,长度大约几十米,起落机关都掌握在山庄护院们手中。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也很难长驱直入。
司寇青阳迎着他们走了出来,她今天身穿一套粉红色的衣裙,肩披一件月白色的披风,上面绣着金色的蔷薇花,她梳着一个高高的发髻,鬓旁对称地插着两支珠钗,钗头也是蔷薇花形状,额间贴着花黄,衬得她的容颜更加美丽动人,她看上去神情愉悦,双手藏于袖内,看起来几乎完美无缺。
苏挽月向着司寇青阳跑过去,将那个精致的花篮递给她,说道:“一点小礼物,送给你的。”
司寇青阳看到那个花篮,脸上立刻升起了一缕喜色,赞道:“好精致,你真有心啊!”她仔细地看了她遮蔽得严严实实的脸孔,关切地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还担心今天见不到你们。”
苏挽月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笑着说:“我的伤快好了,只是目前还不太方便见人,所以戴着面纱。”她左顾右盼了一下,“今天来的客人好多,都快挤破蔷薇山庄的大门啦!”
司寇青阳脸色微微泛红,低声说:“其实忠叔筹办这次生日宴会,本就是为我择婿的。他说爹爹仙去之前曾留有遗言,要忠叔在我十八岁之前一定将我嫁出去……然后才能将蔷薇山庄的庄主之位传给我,忠叔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苏挽月暗想原来今天是“宴会招亲”,怪不得会这么热闹非凡,当初如果不是朱宸濠悔婚,忠叔也不至于匆匆忙忙地在司寇青阳十八岁生日到来之际出此下策为她挑选夫婿。她点着头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好好挑啊,挑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等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当伴娘。”
司寇青阳被她逗得微笑起来,她看了一眼冷霜迟,有些羞涩地道:“挑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种造化?只能听从爹爹的意思了。”
苏挽月有些不明白,难道说老庄主还能死而复生,为司寇青阳的婚事做决定?
司寇青阳解释说:“我爹爹生前最善于打造各种木制机关,他在山庄之中留下了一个九宫迷阵,忠叔说如果有人想娶我为妻,就必须破了这个迷阵,然后才能成为司寇家的女婿。”
苏挽月顿时想起来,之前跟随她回蔷薇山庄的时候,沿途曾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暗道机关,想起司寇青阳曾说过“山庄内时常有人来骚扰,但是从来没有得手过”,再看到那座奇异的青鸾雕像,越发觉得这个“司寇世家”十分神秘。司寇家并不是皇亲国戚,似乎也不是富商巨贾,但山庄内诸人衣食起居十分奢华,连丫鬟都很有派头,司寇青阳的闺房陈设更是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大明公主。如果是司寇家似乎仅仅靠之前祖上开镖局留下的钱财或者说靠山庄内男耕女织的那点劳动力,恐怕连维持日常开销都不够,那么蔷薇山庄的巨额资产当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心里十分疑惑,不禁问道:“你说的那个迷阵在哪里?”
司寇青阳很不经意地回答说:“青鸾之下就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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