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像。”苏挽月脑海里浮现出冷霜迟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模样,她仰头看着霍离樱,“虽然我知道你不一定会说真话,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我,你要找的冷霜迟是不是他?”霍离樱凝望着她的脸,“那么你自己以为呢?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心中早有判断,又何须问旁人?”
苏挽月听到他的回答,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淡淡的酸涩感。确实,她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一直很抗拒那个答案,所以反而在期盼一种另外的结果。虽然冷霜迟亲口说他不是霍紫槐,但如今种种疑点都指向了他。锦衣卫的情报通常是不会有错的,哪怕他故布疑阵,事实终究是事实,由不得她不信。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他?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有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吗?”她低头叹了口气。
“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所以往往很难看到事物的另一面。”霍离樱缓缓垂下头去,过了片刻又抬起了头,俯仰之间,瞬间苍老了几岁的模样,“就像苏姑娘拥有了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即使你性格凶恶如夜叉,只怕也没有人相信。”
苏挽月的面容,与夏绯檀的艳丽妖娆完全不同,她的肌肤娇嫩宛如新生婴儿,五官明艳中带着几分清丽,一双杏目似七彩琉璃般夺目,曼长脸,尖下巴,是如氧气一般清新的那种惊艳。
“有些人从来都不会在乎我长什么样子,你一定想不到,一个月之前我还是一个面目模糊、肥肿难分的丑八怪,只是如今,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苏挽月唇角微微扬起,笑了笑。
这句话,估计能听明白的人,少之又少。
“苏姑娘的脸若是就那么损毁了,未免太可惜。他治好了你脸上的伤痕,所以你今日才会如此感恩,哪怕他是一个朝廷钦犯,你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找人。”霍离樱望着苏挽月的脸,感慨之余也很佩服她的坦荡,竟然肯摊开旧伤口给别人看而又处之泰然,可见她是一个性情开朗的女孩子。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但命运的苦痛总在人的承受范围之内,往往越是平静接受,舔舐好伤口,就越能在下个暴风雨来临之际更加镇定从容。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夜也越发深了,站着听雨的人却是越来越清醒。
“我找他,并不是仅仅因为他治好了我的伤。”苏挽月摇头看着霍离樱,“你知道他在哪里?”
霍离樱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向前一步走近她,伸手去抚摸她的右脸。
苏挽月吓了一跳,顿时退后半步,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
“看看他用了什么方法,将你脸上的疤痕修补得如此天衣无缝。”霍离樱手顿在半空中,平淡说了一句,“任何面部伤痕都是有瑕疵的,但是苏姑娘你的脸太完美了,我相信不仅仅是药物的力量,他应该费了不少心血,甚至对你用过幻术。”
“幻术?”苏挽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禁十分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法术?”
“那是东瀛幻术。”霍离樱语气幽幽像是自言自语,“每一个看到你的人,都会被这种幻术所迷惑。这种法术来自东瀛,而我大哥……是这种幻术的唯一传人。”
好神奇的法术!
苏挽月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微凉,原来冷霜迟对她使用过东瀛幻术,才给她换来了一张新生的脸。她其实早就应该知道,被火烧过的皮肤不可能恢复得如此完美,新旧皮肤之间会产生疤痕,而少许皮肤的增生会导致表面有些凹凸不平。她甚至特地对着镜子仔细看过自己脸上曾经那一道道狭长的伤痕,试图找出他们被毁坏的痕迹,但是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找到。如果霍紫槐真的懂得东瀛幻术,那么众人眼里所看到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冷霜迟,会不会也是他自己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只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印象中的冷霜迟和霍紫槐完全没有交集啊!今天霍离樱这么一说,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霍紫槐就是烟雨楼的大当家,他隐居在清心谷中,利用东瀛幻术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冷霜迟,而他就在这层保护色的外衣之下,成功隐藏了自己的江湖身份。
“你现在知道真相了,还会像以前那样想见我大哥么?”霍离樱看着她怔怔的表情,忽然开口问。
“你大哥,就是烟雨楼的主人霍紫槐?”苏挽月重复了一遍,她忽然笑了出来,她的笑与刚才不同,有恍然大悟,有无奈,甚至有些心痛。
“是的。”霍离樱没什么表情,轻轻点了下头,“我们本是忠臣之后,成化十年我家父辈被西厂构陷,被判满门抄斩,我们两兄弟被世叔伯们搭救逃过那一劫,从此飘零于江湖之上。十年后,霍家的冤案得以平反,但我们兄弟二人早已游离于功名之外,大哥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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