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苏挽月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等候着朱佑樘谈完话出来。
石阶旁有一池清水,养着游来游去的红鲤鱼,她低头看着那些游动的鱼儿们,掰着手指头数时间。这些时日以来,她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更鲜少有这样悠闲等待的时刻。
这一次看见朱佑樘,她觉得他似乎又变了许多。
她不知道他与朱宸濠之间的话题会谈到什么,她坐在这里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朱佑樘竟然还没有出来。她也并不指望朱宸濠以后会真的改邪归正做一个好藩王,只求他能够安分守己,不要再祸害无辜之人。就像夏绯檀和霍离樱,本来是很相配的一对,如果夏绯檀没有被朱宸濠暗算,也许他们此时此刻早已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生活。
她想到他们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冷霜迟。
池子里的倒影十分清晰,苏挽月心里隐约有些怅惘,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瞪着池水里映出的面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眼角那朵淡紫色的扶桑花居然又出现了。
按照霍离樱的说法,这朵扶桑花,其实就是冷霜迟在她心里种下的幻术,只会在她心里有他的时候出现。虽然这种说法有些荒谬,但苏挽月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确实在担心,冷霜迟是否带着霍离樱平安离开了金陵?
她曾经偷偷翻阅过很多次从金陵皇宫藏经阁偷出来的那本讲蛊术和幻术的书。东瀛幻术的本质其实与中国的蛊物相似,大抵有两种,一种是虫蛊,一种是花蛊。虫蛊的作法大同小异,皆是于每年的端午节日去野外捕捉毒虫百虫,置旧陶器中,让这些小虫子自相残杀,最后剩下来的一个即可拿来饲养。饲养者将死去的毒虫丢弃,将所养之物置于陶器皿中,并以五色线绕红布盖好罐口,经年余后,便成了蛊。由蛊虫的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效用,轻则让人腹泻发热,重则嗜人皮肉,若是没人解蛊,就是必死无疑的。花蛊则是由草药制成,不同的毒草自然有不同的结果。
这本书上说,最开始的蛊术是由母系社会传承下来,那是女人保护自己家庭和地位的一种方式。随着男子打猎成果越来越多,母系社会逐渐解体了,男人拿了猎物到邻村或者别的部落去养别的女人,家里的老婆有什么办法?只好借了女巫的法术,一代代传下去,算作是一种对一夫一妻制的最后挣扎。当母系社会解体时,这种神秘莫测的巫术被作为维系女性爱情、尊严乃至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流传了下来,只传女人。
她怔怔地看着水面的倒影,盯着那朵扶桑花,有些不太习惯的反复摸着右脸,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十分轻柔娇细的声音说:“苏姑娘。”
这个声音很温柔,很美,甚至有些耳熟。
苏挽月站起身转过头的刹那,却没想到站在背后的那个婷婷身影人竟然是——司寇玉烟。
若是你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那在回头的时候,心里面就会做好各种准备,不说势均力敌,起码也是坦然对视。苏挽月看到司寇玉烟,只觉得无比意外。这个朱宸濠的小妾、司寇青阳的亲妹妹,此刻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依旧是一身粉红,美丽得如同刺目的红蔷薇,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司寇玉烟长得很娇艳,她的确很适合这个颜色。
“苏姑娘,我能和你说几句话么?”司寇玉烟一改平时的拘谨模样,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挽月,皮笑肉不笑问了句,眼神亦正亦邪。
苏挽月低头看了看她绣着大朵蔷薇花的裙摆,一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起头来望着那个来者不善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奉老王爷之命来探望小王爷,给他送些备用的衣物。”司寇玉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袱,“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否遇到苏姑娘。”
“你有事找我?”苏挽月很好奇,“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