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戛然而止,苏挽月对优昙尊者最后那抹平淡如水的眼神,有种类似刻骨铭心的感觉。优昙婆罗花是佛前的解语花,此花亦是拘那含佛悟道时身后那一棵遮阳避雨的树种。开花,亦结果。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乃天花,为世间所无,若如来下生、金轮王出现世间,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现。而优昙尊者,就是守护此花的守护星君。按理说,跟着这样的师父修道,水无忧肯定能修得正果。
“后来是如何了?”但可惜结果肯定不是那样,不然苏挽月会投身到了天道,而非人道了。
“阿修罗道极为复杂,若是走了一步邪路,就不能成为‘正神’。只能成为‘邪神’或者‘邪鬼’了。水无忧最终作祟人间,凭其龙族的血脉兴风作浪,黄河一场大水,伏尸百万,佛祖大怒,将其贬入炼狱。”老者悠悠说着,看得出来他年纪很大了,话语之中那份不急不缓的态势,不经历岁月的洗涤是沉淀不出来的。
“水无忧为何要作祟人间?是什么样的怨气,让她做这样的傻事?”苏挽月沉声一问,她忽然有些庆幸,一个轮回将前世今生斩断。既因为新生的记忆和躯体,也因截然不同的一段路,若是生生世世都就着那样的宿命走下去,未免也太无奈和凄凉。
“因为佛祖将优昙尊者贬入了人界,水无忧不服,宁愿鱼死网破。”
“这又是为什么?”
“一个天道,一个阿修罗道,本事师徒却执意相恋。优昙尊者最终不肯悔改,师徒之间,六道之间,无法容下这一畸恋,这就是缘由。”话语刚落,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苏挽月很是震惊,就算已经将炼狱苦楚忘得干干净净,那段往事轻巧被人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动魄惊心。谁都要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优昙尊者是,水无忧也是,一个从天道沦为人道,一个在炼狱受五百年煎熬。
“如果我的前世是水无忧,那优昙尊者的现世是谁?”轻声问了句,苏挽月有些不想听答案。要是一切皆有缘由和因果,那前世的红莲行者是现在的破魔人,前世的水无忧是现在的苏挽月,那优昙尊者,应该只有一个人是能是他。那抹笑,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是当今太子朱佑樘。你们本生生世世不再可想见,但佛祖念你在有忏悔之心,令你们今世得以相见。你切勿再造业障,需一生向佛不可为逆,今生也要尽心尽意辅佐朱佑樘,承受常人不可承受之痛,历经常人不可经历之苦。你本属阿修罗,容颜貌美,擅长迷惑他人,但切记不可让太子过于沉迷于你,他这一生,是属于黎民苍生的。”
苏挽月苦笑了下,生生世世不得相见,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残忍。那跨越了六百年,无非是来见前世的恋人,否则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无奈。只是又如何呢,正如别人所说,他的这一生,应该是属于大明的。
下山的时候,苏挽月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勾勾盯着脚下的路。牟斌见她面色有异,也是一直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陪着她走。山风吹在脸上,似乎能穿透皮肤,让人脑子清醒一些。苏挽月此刻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似是层层微波逐渐荡漾开来,溅起心海的涟漪。还在揣摩自己的心意,还在反思自己的人生,还在谋划自己的明天,只是有时候想要暂时搁浅某些极尽伤神费心的事情。但是此刻,却又似乎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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