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被押走的时候,经过了张菁菁旁边,两人交汇而过的目光,有种千言万语难以说清楚的复杂。张菁菁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欣羡的东西,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无与伦比的荣华。但她此刻,却真的很羡慕苏挽月,就算无名无分又怎么样,皇上肯因为她的离开而心烦意乱而再三挽留,就算膝下无子又怎么样,皇上又何曾冷落过她一分?
张菁菁无法理解苏挽月执拗的追求,正如同苏挽月无法理解张菁菁的苟同一样,留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困在那座高处不胜寒的塔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美丽的花朵都会凋零,何况是渐渐老去的生命。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便是望着别人的不幸时,心里庆幸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唏嘘别人的悲惨。但昨天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今天也可能发生在你自己身上,这便是生命的无常。
苏挽月以前来过诏狱,看见过被药哑了喉咙,毒瞎了眼睛的犯人,也见锦衣卫用刑逼供的毒辣,但现在隔着一道牢门,自己却被关在了里头。虽然这一切是苏挽月一意孤行的结果,也是她应当早就料到的。但还是不由感慨,人生真是跌宕起伏,永远不知下一秒会经历什么。
轮值的都尉对苏挽月还算客气,并没有为难,只是例行公事要她换上了囚服,戴上了手镣脚铐,也给她一个人关了间牢房,不用同其他犯人一起。牢门被锁链绕上再锁住的时候,苏挽月侧头望了一眼,心里头忽然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她不喜欢失去自由,但凡属通往另一个境界的道路,都必然会有一段曲折。抱着膝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内心深处,却是无比坦然。
手指狠狠抚上太阳穴,因为周围充斥着其他犯人的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在这待久了,多多少少会精神有些错落。微凉的手指,稍微缓解了下头疼的症状,但并不能让她好受一些。
小产后身体都会较弱,还没有好好调养,静下来的时候内里隐隐在翻腾,一阵一阵,并不剧痛,但却是默默然会折磨人的那种。明显感觉年纪大了,以前多重的伤,一旦躺上几天就生龙活虎了,不如现在这般,很虚。
听着有声音叩牢门的栏杆时,苏挽月并没有在意,把脸埋在了双臂之中,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囚服粗糙的质感有些让人不舒服,摩擦着脸上的皮肤,还闻得到有些发霉的味道。老鼠在角落里吱吱叫唤着,也不怕人,跑来跑去,像一只只,小小的黑色的幽灵,丑陋又挥之不去。
栏杆再被重力叩了几声的时候,苏挽月才抬起头来,茫然望了过去。见一人裹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那,压低着头,光线又暗淡,看不清楚面容。但身形高俊,长身而立站在那,气质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挽月站起来走了过去,脚上的镣铐沉重作响,她两手抓着栏杆趴过去看那人的面容,待看清后,却微微垂眸,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以为我是谁?”冷霜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冷傲又轻蔑。
“你来做什么?”苏挽月没有回答,垂了手下来,又是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你这几年,武艺没有长进,人也越来越傻了。没把别人捅死,反倒把自己弄进来了。”冷霜迟开始数落苏挽月,他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办法去报仇,弄到现在自己进了牢房不说,还不知道大理寺那边要怎么定罪。
“我的事,不用你管。”撇开头去,语气之中有些不耐烦。
冷霜迟忍了忍那一肚子的火气,叹了口气没再骂人,一掌震开了牢门上的锁,“走吧,先带你出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