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里现在敢这么对上官惊鸿说话,又坐在主位上,除了傻惊鸿他爹上官宗桓,还能有谁?
在傻惊鸿的记忆里,爹这个字眼太过陌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可笑的是只有十五岁那年,被三姐上官楚楚骗说去找爹,就有银子把骧王祁煜买下来,傻惊鸿颠屁颠屁地跑去找爹,结果,上官宗桓暴怒一事。 [
“你是谁?”上官惊鸿徐步走入大厅,嗓音是一惯的冰冷。
上官宗桓老脸一僵,方要发怒,瞧清上官惊鸿,竟是不落凡尘的美绝尘寰、风姿绰约。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艳,更多的是讶异。
眼前的女儿让他陌生,想了一遍,竟然完全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又似乎,有一次,她来找过自己?
上官惊鸿一身的白衣如雪,绝美的五官有三分像当年的吟雪。上官宗桓看闪了神,十八年前,第一次见到洛吟雪,也就是惊鸿的母亲,吟雪也是一袭白衣,在冰天雪地中亭亭玉立,美得像下凡的仙女,深深悸动了他的心,那一幕,他至今清晰如昨。
想不到,他跟吟雪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吟雪死于难产后,他浑浑噩噩了十七年,听人提过惊鸿是傻子,而眼前的惊鸿,怎么看,也不像是傻子,听三夫人说惊鸿在骧王府撞了头,又不傻了。
见上官宗桓光顾着盯着上官惊鸿那贱丫头,半天不说话,三夫人走到上官宗桓身侧,不满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老爷……”
上官宗桓回过神,削瘦的老脸蓄起恼火,威仪地瞪向上官惊鸿,“我是你爹!”
“爹?”上官惊鸿漠然地开口,“‘你个混帐东西!骧王是用银子能买到的吗!’这是有生以来,你这个爹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那也是唯一一次,我到母亲生前居住的吟雪阁找你,你命人将‘我’关了起来,三天三夜,不给吃喝。无辜的‘我’,曾经痴傻,又哪有智商为自己辩解?是三姐教‘我’这么说的。我的好三姐上官楚楚说,找你要钱就能买到骧王。”
经她一说,上官宗桓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老脸聚起惭愧,生气地瞟向上官楚楚,“真是你教的?”
上官楚楚脸色一白,“我……我没有……”想反驳却没人相信。
“你这个逆女!竟然连傻妹妹也欺负!”上官宗桓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不去面壁思过?”
“爹……”上官楚楚一跺脚,“要我去思过也可以,您别忘了答应过我们的事。”
上官宗桓一敛神色,“鸿儿,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爹都已经听说了。你虐待你的几位小娘与姐妹,还害得楚楚与雅儿钻百人裤裆,你可知罪?”
上官惊鸿双眸一转,瞥了那票女人一眼,那票女人一个个是幸灾乐祸,一副立马要报大仇的得意样。就连先前说关心她的上官燕鸿,眉目间也难掩兴奋。
“这些个女人一定加油添醋在你面前将我的事情‘汇报’得很清楚了。”上官惊鸿冷笑。
三夫人仗着有汝南郡王撑腰,胆子大起来,“哎呀,鸿儿你可别这么说。之前老爷一直在吟雪阁醒醒醉醉,不管事情十多年,要不是我们一同去哭求老爷别再喝酒了,硬是不准下人再给老爷酒喝,老爷又岂能离开吟雪阁出来主持家务?你终归是老爷的女儿,当家的正主终归还是老爷,老爷不管事的时候,你猴子称霸王也就罢了,现在老爷当家管事,咱们在老爷前面说的也不过是实情,你可别冤枉咱们了。”
四夫人也说,“是啊,瞧瞧,鸿丫头进门,我们各个对她这么‘热情’,老爷您就知道,我们有多关爱鸿丫头了,只是鸿丫头心如蛇蝎,之前百般虐待我们,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老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
二夫人也哭诉道,“老爷您看,妾身白净的皮肤都给暴晒成黑炭了,这都是鸿儿虐的……”说着掀起了衣袖,露出比炭还黑的皮肤。
上官宗桓瞟了二夫人一眼,老眼吓一跳,二夫人脸上的脂粉扑得比僵尸还厚,除了脸是被粉扑白的,脖子以下像焦碳一样,看了都吓人。
再细看,厅里一票女人,除了上官惊鸿肤白赛雪,与下人们皮肤稍白些,他的这些个夫人女儿全都成黑人了。
之前都没细看她们,这不看还好,一看,晚饭都不想吃了。
其实对上官宗桓而言,他的这些夫人女儿,全都是陌生的,只是他醉生梦死过了十七年,终于想通,吟雪芳魂已逝不复返,他不该再这样下去,既然重新掌管郡王府,就该有当家的威严!颓废了十七年,他决定重整家风!
三夫人眼里闪过奸诈,又好心地说道,“老爷,您不问世事这么多年,以前鸿儿是个傻子,我们还费尽心机帮她争了骧王府这门亲事,这可是用心良苦啊。是她不得骧王的心,被骧王给休了,再怎么说,我们也养了她十七年,她一不傻后,居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全府人对待鸿儿是如何礼遇……您可要为我们娘几个主持公道啊……”
“我跟骧王的亲事是你们争来的?我荣妃姨娘的功劳全挂你们身上,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么?”上官惊鸿唇角泛起淡淡的嘲讽,“说吧,你们要怎么样的公道?”
三夫人见上官惊鸿没生气,虽然心底毛毛的,还是说,“老爷,府里开支用度有点紧……鸿儿她是郡王府里的一员,我们都商量好了,骧王半个月内会送来一百万两黄金,这些钱就做为郡王府家用,老爷您先歇着,妾身定会把帐管好。至由鸿儿,当然是要惩罚的,她被骧王休弃,丢了我们郡王府的面子,又残虐我们,理应幽禁于府内,要是她愿意,从此离开郡王府也好,实在是鸿儿太过份,我们真的无法忍受,真怕哪天就给她害死了……”
上官惊鸿眼神微眯,“还有吗?”
上官楚楚接腔,“娘亲说得对,这些都是我们大家商量的结果,六妹之前不但对我们下毒残害暴晒处罚,连我跟二姐身上的毒都没解清,爹您在赶她走前,要先叫她交出解药,为我们除掉身上的余毒……”
五夫人也满脸气愤,“不止这些,上官惊鸿之前害我们汝南郡王府尊贵的头衔全部被废,差点就让我们上官家百年基业悔于一旦,真是上官家的罪人……”
二郡主上官雅狠了起来,“上官惊鸿死一百次都不够,爹,赶她走前,必需让她偿还我们所受的苦!”
上官宗桓瞧向上官惊鸿的脸色越来难看,可面对她有点像吟雪的面孔,又说不出责备的话,“鸿儿,你可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不理这票讨厌的人,将他们通通毒打一顿再说,居然想霸占她赚的钱财,还想置她于死地,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可上官宗桓听了这么多,却没有盲听瞎从,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甩给上官宗桓。这些天,她暗地里收买府里这票女人的下人,让他们写出自家主子是怎么虐待幼年的傻惊鸿的,从傻惊鸿出生起,到傻惊鸿嫁人,越详细,给的钱越多,下人们各个全都卖主求荣。
再命凤舞将府里的这些夫人小姐另行收买了一遍,让她们互相写其他人虐待傻惊鸿的罪行,并且让凤舞跟她们说,都是保密的,恐吓她们现在的惊鸿不好惹,一写出来,罪行都推到别人身上,这样,这些主子们觉得有道理,又都以为这样可以撇清自己虐待傻惊鸿的关系,于是都收了钱把别人出卖了。
每个人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样收钱出卖别人,其实府里这些人根本全都在互相出卖。
于是,傻惊鸿幼年受了多少苦,事于巨细,全部被写了出来,上官惊鸿又加整理,从幼时被人虐至她嫁人,就给上官惊鸿合成了一本——傻郡主成长录。
上官宗桓虽然不悦她的态度,看到书名居然是鸿儿的成长录,还是翻开书本开始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青,越看越愤怒。他这些妾室与妾室的女儿们竟然如此欺辱毒虐鸿儿!
三夫人等侍妾与女儿们不明所以,还只当上官宗桓在生上官惊鸿的气,纷纷狠投给上官惊鸿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看了十页不到,上官宗桓猛地站起身,暴喝一声,“你们这些毒妇!真是最毒妇人心,连带的生的孩子也全是蛇蝎心肠!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女儿!来人,给我将除了六郡主惊鸿之外的这些夫人小姐连同她们的下人全部重打五十棍,打死的就算了,没死的,给我跪着忏诲!”
一票夫人小姐们全都惨白了脸色,一下子全都惊愣了,三夫人首先哭天抢地,“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要为我们做主吗?怎么反到责罚起我们来了……”
“自己看!”上官宗桓将书本丢到女人堆里,一票女人略翻了翻,全都瞪大眼,上官惊鸿凉凉加了句,“你们相互出卖得真好。(
一票女人反应过来,神情狰狞互相打作一团,“你个贱人!竟敢暗地里出卖我!”
“你也是个贱货,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
“大家半斤八两,你凭什么怪我……”
一票夫人小姐互打互抓互挠互骂,一票下人也出手打得一团乱。
上官宗桓没有喝止她们住手,而是冷眼旁观,这票蛇蝎,还没受惩罚,倒是内哄起来了。
吩咐凤舞倒了杯茶,上官惊鸿在大厅里挑了张椅子慢慢欣赏这场精彩的大战,免费的‘戏’看看,有时候还是满怡情的。
“主子,真是精彩呢。”凤舞站在上官惊鸿身旁,气愤地说,“书本上这票人令人发指的罪行,奴婢早就看过了,她们就是死了也偿还不了您所受的苦。居然还想霸占您的钱财,再赶您出府,简直可恨!”
上官宗桓坐回主位,脸色又是愤怒,又是叹息,他对不起鸿儿。害鸿儿受了这么多苦,早知道,当初只娶吟雪一人为妃多好,这样,鸿儿的童年就不会过得这么惨。
闭了闭眼,上官想起十七年前的一幕:
“桓,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洛吟雪不舍的目光在甫出生尚在褒毯中的小惊鸿身上流连,又不舍地瞧了眼憔悴不堪的上官宗桓,就那样闭上了美丽的眼睛,眼角还挂着一行泪。
除了爱妃吟雪,上官宗桓心中最爱的,便是上官惊鸿了,只是,若不是惊鸿的出生,吟雪不会死于难产,他迁怒于惊鸿,故意对她视而不见,也为吟雪的死而颓废了十七年。
上官宗桓愧疚地瞧向上官惊鸿淡然无波的面孔,若非吟雪死前让他保护鸿儿,他早已随吟雪而去。
颓然捡起地上的书本,上官宗桓忍着悲伤一页一页翻完,他要好好记得,吟雪死前让他保护的爱女,究竟受了多少苦!
良久良久,看完最后一页,上官宗桓合上书本,神情沧桑,眼角流下震惊痛楚的泪。
上官惊鸿注意到上官宗桓的眼泪,看完书本,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原本上官惊鸿想连上官宗桓一并修理了,可他的神情,莫名地,让她觉得不忍。
那票夫人小姐下人们已经互打得全败俱伤,各个乌七歪八地躺倒在地上sen吟,上官宗桓吩咐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余下人,“之前本郡王的吩咐,你们都没听见吗?还不将他们全拖出去打!”
“不要啊……”三夫人等一干下人求饶,“老爷,我们知道错了……是啊,老爷,我们千错万错……不要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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