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心中暗暗盘算,忽而眼神一亮,直叫道:“是了,算起来再过不久她就会被封妃呢,而且还许她归家省亲,现下定是恩宠极隆的。她又很孝顺,自然知道老太太是极疼黛玉的,少不得要说上几句话,如此一来,妹妹便有救了!”
“不止如此,大师哥已亲自拜会过旭国公,将扬州景况一一说了。”冯渊顿了顿,怕她伤怀,捏了捏她手心,才道,“眼下翁丈只剩几日的工夫,总不能叫妹妹孝中出嫁吧。怕是前几月翁丈因别的缘故,一直瞒了病情,叫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已大好,旭国公才想到以林妹妹代嫁。今日得知实情,又有大师哥出面,怕也会尽快另择人选的。”
英莲万分吃惊:“你说爹爹故意隐瞒病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冯渊只得如实告之,临了只道:“我晓得你知道此事,心中一定怪我。然先前我也只是怀疑,与你说时你总不以为意。直到中秋前日我才从明毅口中确认,偏那时你又有了身孕,我不忍你再添烦恼,只得瞒了下来,嘱咐明毅好生医治。等到第二日翁丈叫我去时,得知你有身孕经不得长途跋涉,竟似打消了原本之意,我便也松懈下来,一心只在你身上。万万没想到竟会有今日之事!”
不料英莲却摇了摇头,神色悲凉:“昨日爹爹醒来,写了几封东西,又强撑着与我说了几句话。他说,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不听话的病人,叫我莫要太苛责。原我不懂何意,现下却是明白了。想来爹爹心中早有计较,我如何能怪明毅,又如何能怪你呢?”
“翁丈之意,怕更多的是叫你莫要太苛责自己。”冯渊轻轻拥她入怀,温声道,“母亲得了这边的信,为你担心不已,恨不得立刻就来看你。然你也知道,眼下却不是好时机,只怕我们在扬州也是待不长的,母亲若来,不知折腾成什么样子,我便劝她好生在神京等着,莫要再来了。只这样,你少不得更要好好保重,倘或有什么好歹,倒叫母亲如何承受呢?”
英莲心知他是在变着法儿劝自己,只伏在他肩上点头道:“阿渊,我明白的。”
冯渊听她声调已带了哭腔,也不强求,只将她更搂紧了一些,柔声安慰许久才哄她睡下。
*
翌日,英莲早早便醒了,求了冯渊一道去看林如海。进了房里,林如海自然还在昏睡,黛玉苦撑了一宿,任凭别人怎么劝也不肯歇息,最后还是慕耀出的主意,命人悄悄煮了安神汤,强迫她喝了,才渐渐恍惚,被紫鹃、雪雁扶到旁边榻上睡了。
三个师兄弟并李明毅一直在外间守着,见冯渊与英莲来了,才回闻兰阁歇息去了。李明毅是不敢走的,另有阿绣窝在一张椅上,双臂枕着半旧椅袱,已睡得浑然不知事,怀里还宝贝似的,抱了一堆明毅昨夜翻过的医书。
李明毅苦笑了两声,走过去将医书一本本捡出来,又从旁边捡了一件他自己的大衣裳与她披了,才向冯渊、英莲告罪道:“阿绣不懂规矩,让爷和奶奶见笑了。”
英莲忙摆手,特意放低了声音道:“哪里的话?昨夜辛苦你们了,瞧阿绣这副模样,怕是累坏了。我已吩咐了小厨房,叫他们做些清粥小菜送过来。待会儿你记得叫阿绣起来吃,吃完也莫要再让她窝在这儿睡了,回清荷苑好生歇歇,免得到时身上疼得慌。”
李明毅自是应了,又向里面望了一眼,心中不免愧悔,只往二人跟前一跪,道:“原是我的错,不该答应师傅帮着瞒下林老爷的病情。这几个月,林老爷的身子其实从未见好过,到底是我无能,竟是用遍了好药也……”
“好了。”英莲赶紧上前扶他起来,又道,“这事儿爷都与我说过了,本是爹爹的主意,怪不得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大夫,然爹爹的病我心中也有数了,眼下你只管尽力医治便好。”
李明毅含泪道:“多谢奶奶,明毅必当竭尽所能。”
英莲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进了里面守着林如海去了。
然等了一日,林如海竟都没有睁眼,到了晚间,冯渊惦记她有身孕,催促她回房休息。英莲本不愿,不想黛玉竟拉了她的手,红了眼眶求她道:“姐姐,你快些回去吧。爹爹跟前有我呢,再则明毅大夫也在,若有什么事我即刻派人叫你便是。如今你怀着身子,如何能这般苦熬,爹爹已成了这个样子,若姐姐再有什么,可叫妹妹怎么办呢?”
她这一番话,叫英莲听得心下发酸,想哭又怕黛玉与冯渊担忧,只得强忍了泪道:“妹妹莫要这样,我听你们的,回去歇着便是。只你自己也要保重,实在困了就歇息片刻,莫要强撑。”
黛玉正欲点头应“是”,外头却听幻雪进来道:“闻兰阁的三位少爷来了,听说老爷还未醒,便没有进来。只说今晚在隔壁房歇着,若有什么事儿随时叫他们过来。”
“如此甚好。”冯渊因道,“阿瑛动了胎气,身边离不得人。有他们在我们也好更放心些。”
然最开心的怕要数紫鹃了,她心中暗道,有慕少爷在,不怕小姐不听劝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