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间还弥漫着一阵稀薄的雾气,天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淡淡的金光从云间慢慢溢出,染得那雾气也变成了金色的一般。
一阵“砰砰砰”的叩门声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王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口里还冲外面喊着:“来了来了!”
他一边说着,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心里琢磨着这一大早究竟会是什么人前来拜访。要知道自从小少爷出了那档子事,他们这里可就是没什么人敢来喽。
一开门王五就看见了一个面色俊朗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迎上去,开口道:“孙先生你可算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大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孙祁就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站住,“一清道长在吗?”
王五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讲些什么,却突然听到男人背后传出来一声清脆的打喷嚏声,然后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从男人背后探出头来,仰起头来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五这才意识到孙祁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不免有些好奇道:“这位是?”
毕竟原先孙祁来府上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今个儿他还是头一遭看见男人带了别人一起来,难免感到有些新奇。更何况那个陌生的青年人围着一条宽大的围巾,几乎把他的下半张脸都给裹了起来,只留下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东瞅瞅、西瞧瞧。
孙祁面色一顿,视线突然越过王五的肩头朝他身后望去,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苏维顺着孙祁的视线看去,发现在庭院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面带笑意的男人:他一身白衣,乍一眼看过去颇有几分仙人的意味。所谓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与他比起来倒也少了几分的出尘的清雅,恐怕不是长身玉立、清俊无俦不足以形容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无双的气度。
这可真是——光风霁月!
在见到男人时在他脑袋中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四个字:雨过天晴,万事万物都处于一片明净之中,让人神往。
“一清道长!”
王五察觉到了苏维和孙祁两人的视线,连忙转过身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他那一声叫的极大,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一清却只是淡淡一笑,缓缓地朝着孙祁走去了。
“许久不见,师弟近来可好?”
一清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在苏维的身上一扫而过,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孙祁的脸色自从一清出现了之后就一直有些阴郁,现在更是阴云密布,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苏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冲着一清冷冷道:“不劳师兄挂念。”
面对一清的逗、弄,孙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多的情绪,这似乎让一清感到有些无趣。他微微摇了摇头,扭头冲着王五吩咐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就去告诉大帅吧。”
王五点了点头,一丝都不敢怠慢,赶紧转身往里屋跑去了。
一推开门,屋子里已经坐了有几个人了。这些人抬眼见苏维等人进来却又各有不同的神色:坐在左边的那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会了;站在他背后的看起来是他随从的男人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在右边的那个脸像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的老道人咬了咬嘴唇,眼里满是戒备与不屑,嘴里还在嘀咕些什么。
苏维只是轻轻一眼瞥了过去,心中对这些人的底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了一声:看来这小少爷真是病的不清,也难怪这大帅情急乱投医了。
“这位小兄弟,还未请教?”
老道眼见苏维唇角一抽,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顿时感觉无形中被人打了一闷棍,心下一怒,起身抱拳冲他行了个古礼,想要一探究竟。
要知道他们的圈子本来就不大,民国以后更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因此会些本领的人就更少了。基本上一个地方的人都相互认识,比如一清和孙祁,这两人是明城附近三清观太宁真人的弟子,方圆百里没有人不认得他们。现在大帅请来的人都是附近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是苏维这张年轻陌生的脸无疑是让人感到好奇的。
老道语气中的刻薄与针对显而易见,这让坐在左边的男人的眉毛猛地皱了起来,张了张口正要说着什么,他背后的人却用手抵了抵他的后背,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于是就软了下来,只是瞪了老道一眼就没有再做些什么了。
面对老道的行礼,青年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下轮到在场其他人面面相觑了,眼里分明划过了一丝惊诧。从苏维的表现看来,他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对宗派之间的规矩一无所知,是个毫无疑问的门外汉。
“哼,大帅也是急糊涂了,连这样的人都叫来了!”
呵,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他还以为是谁呢,敢嗤笑自己!
摸清楚了苏维的底细,原本还有所顾忌的老道此刻已经彻底没有了顾虑起来,一张嘴微微往上撇着,似乎十分不满。
“咳咳……大帅来了。”
王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表情严厉的中年人,心想还好还好,大帅没有生气,不然就糟糕了!
一想到近来大帅那张黑脸,王五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众人听到王五的话连忙纷纷站起身来,虽然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恃过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们人都在大帅府了,就算想要摆架子也要多加顾虑几分。
那是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可以看出来他此刻无比糟糕的心情。他没空理会这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毕竟对他来说,只要能救活他的儿子,哪怕是看着这群人斗得死去活来也无所谓。他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压低声音道:“诸位道长先随意看看吧,我去叫犬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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