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寺后院,有一块小小的墙壁还保留着十年前的原貌。卫景珩摸了摸上面刻画的小猫,嘴角浅浅一勾,想要将阿然抱来,对比下样貌。
然后告诉阿然,它未来的主子是个多么爱猫的好主子。
那只叫阿然的小猫,就被她小心翼翼地安葬在这里,而他同样在这里,给她留了信和玉佩,告诉她,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回来。
这么一别,就是十年。
“阿然呢?”卫景珩看着空空的食盒,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犀利如鹰,冷冷地微眯了起来。
他戴着易一容一面一具,容貌平凡让人过目就忘,但一双深邃的眼睛却一直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强大威压,令人心生惧意。
这样长年不笑,一张脸如同万年冰山散发着寒意的秦王,青娥本该早已习惯,但瞧见主子说变脸就变脸,仍觉得泰山压顶,一瞬间跪了下来,慌张地回禀。
“回主子,阿然在院子里玩耍,然后,突然……消失了……属下已经派人在寺庙里寻找,相信很快就能将它找回……”后面的半句话,被王爷阵阵传来的低气压吓得全部哑在了喉咙里。
被卫景珩一直挂念的小黄猫,见是姨娘和二妹朝自己走来,激动地差点扑了过去。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只猫,贸然出去只会是赶下马车的结局,所以默默地藏在角落里,打算搭乘这辆顺风车回京城,否则以她现在的短胳膊短腿,根本无法平安地到家。
一坐上马车,陆书萱揉了揉一路被马车颠簸的双腿和刚才跪疼的膝盖,有些埋怨地轻声询问:“娘,陆锦鸢已经死了,我们为何不直接回京?一大清早就在寺庙里三拜九叩的,跪得我腿都发麻了……爹爹又看不到……”
方玲玉拿出锦帕擦了擦脸,惨白的容颜擦了两下后渐渐露出了红润的色泽。
“你以为我愿意给陆锦鸢这个小贱种去寺庙里上香祈福,请大师念经超度,保佑她早日投个好胎?”她瞥了一眼身旁娇气的女儿,极有深意地笑了笑。
那笑成月牙的眼睛宛如两把冰凉的刀子让人浑身发凉,看见亲人的激动和喜悦更似被泼了一盆的冷水,陆锦鸢愣愣地看着方玲玉渐渐勾起的薄唇,像是失了魂一样。
在她的印象中,方玲玉这个二娘不论何时何地对她都是温雅端庄,亲切和善。她七岁丧母,之后身子骨弱,一直都是方玲玉体贴照顾,她也因此把方玲玉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尊重和孝敬。
现在若非亲耳听到,她完全难以想象,小贱种三个字会自方玲玉的口中说出。
方玲玉自然毫无所觉在角落里颤抖苍白的小猫和震惊的目光,她想到沈轻眉死了那么多年,自己始终没有扶正,还被迫一年又一年地前去开元寺为沈轻眉上香祈福。
她想到自己为了博一个大度贤妻的美名,十几年来的隐忍,却依旧比不过陆锦鸢在陆宁涛心里的地位,只觉得被压一头,满心屈辱和憎恶。
唇角冷冷地勾起,方玲玉精致的面容透出阴森的神情,一种透骨的恨意自她声音中流露而出:“沈轻眉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是死在给她上香的路上,死在她的忌日里,不知是什么感受?从开元山上坠下,没有摔成肉饼,也会被野狼啃食干净!真是快哉!”
被二小姐和庶女的身份压了这么多年,陆书萱想象着陆锦鸢惨死的场景,有些害怕却更多的是解气。只是她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刚离了佛门之地,有些担心地开口:“娘,真的不会调查到我们身上吗?万一留下了什么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我们远在青州,陆锦鸢死在京城,与我们有何干系!”方玲玉冷笑一声,眼里尽是恶毒,“怪只能怪陆锦鸢命不好!当日狂风暴雨,马车摔个粉碎,可见上天都在帮我们!就像她愚蠢的娘一样!下毒至死也没被任何人察觉……”
后面的话,陆锦鸢渐渐听不清了,她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全身气血逆流,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冒着。
她一直都当成母亲一样尊重敬爱的二娘,她一直视如亲妹的二妹,却处心积虑地恨不得她死!
她遭遇的坠崖事故,原来都是她们一手造成!
她娘亲的死更是与她们有关!
为什么!为什么!
仇恨和愤怒烧红了陆锦鸢的眼睛,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顾一切地朝着离方玲玉冲过去,大叫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娘亲对你那么好!你竟是忘恩负义地害死了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爹现在正是最伤心的时候,他宠溺陆锦鸢,肯定会长时间念念不忘。我们提早一步请了大师帮陆锦鸢念经超度,你爹定会记得我们的好。”方玲玉轻抚着手中为陆宁涛求的平安符,眼里闪过幽幽的算计,“我们更要在这时抓住他的心,让他尽快忘记那个贱种,早日——啊!——”
马车里,方玲玉和陆书萱轻声交谈着回京后如何演戏,角落里突然有个黄白的小身影猛地朝她的脸扑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保养甚好的容貌被抓个正好,惊恐地惨叫了起来。
陆书萱同样吓懵在了原地,但马车突然停下的声音让她很快回神,在小黄猫朝她的脸狠狠地扑去时,一手将小黄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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