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最后一辆运送石头的大车也返回来了,斗巢下令整队回城。队伍刚刚站好,忽有一骑从麦城飞来,到斗巢跟前翻身下马:“禀主将,大事不好,伍子胥带领大队人马杀来,离城不远!……”
斗巢闻报,吓得脸色发黄,数九寒天,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伍子胥这是乘虚而入,不禁在心中惊呼:好厉害的伍员!我在城里,他不攻城;一连三天,我冲他的“驴城”,毁他的“磨城”,速去速回,他不攻城;今天,我发狠心,将他的石头倒进江里,让他无法再筑城,耽搁了半天的时间,他居然来攻城,我中其驴磨磨麦之计矣!时光不允许斗巢多想,他急令火速回城,从东门入,因为伍子胥的大营在麦城北,必先攻北门,待从东门进城之后,将城门一关,然后到城上指挥守城。斗巢想的倒是挺美,可是等他带领兵丁赶到东门外,已被伍子胥拦住了前进的道路。斗巢看看眼前的阵势,知道今天定吃大亏:第一,回城的路被伍子胥截住,吴军主动,以逸待劳;第二,伍子胥统兵八千,几乎是楚兵的三倍,楚兵寡不敌众。然而势已至此,别无选择,只有拼作一死。斗巢这样想着,领马上前,将开山大斧压于鞍山,双手一拱:“子胥别来无恙……”他这是先礼后兵,先交谈,力争和解,谈不拢再动手。再说,他们毕竟是老熟人,斗巢一家在楚国也是世代簪缨,与伍子胥的先辈同朝为官。他们自幼相识,彼此并无私人恩怨,见了面理当规劝几句。
伍子胥亦将大枪压于鞍山,双手一拱,还礼道:“托天庇佑,一命尚存。”
“你府上世代受楚俸禄,先王一时听信费无极谗言,将汝父兄杀害,汝身为楚臣之后,不该背楚奔吴,更不该今番兴兵前来犯楚。我劝你速速下马归降,我面奏主公,可不咎既往。汝不情愿,亦不勉强,只劝你就此退兵返吴,免伤你我多年交情……”斗巢娓娓而谈,似乎颇为动情。
斗巢是非不明,泾渭不分,虽是世交、老友,听了这番荒唐之言,伍子胥亦难抑中烧之怒火:“住口!奸贼费无极固然可恶,食其肉,寝其皮,难消吾心头之恨!但昏君平王,父纳子妻,信谗言,不听忠谏,无视我伍家世代有功于楚,竟将我全家三百余口尽皆杀戮,我九死一生逃难入吴,为斩草除根,昏君又派人入吴,欲置我于死地,难道这也是我伍员之过?平王多行不义,致使多少忠臣良将死于非命,多少善良百姓含恨黄泉;昏君死后,昭王执政,任凭囊瓦专权,对内残害忠良,草菅人命,对外穷兵黩武,侵凌弱小,致使周天子调集十八路诸侯联军伐楚;而今吴王阖闾乃应唐、蔡二国之请,兴仁义之师前来问罪,此乃以有道伐无道,天下谁不拍手称快!我伍员幸得天佑,至今未死,饮恨一十六年,血海深仇,我若不报,道理何在,天理何存!勿要多言,放马!”
斗巢似乎无可奈何:“你既不看我们往日的交情,只好各为其主了……”
斗巢说着,领马上前,高举开山大斧,朝着伍子胥的头门,呜——的一声劈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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