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因为太生气把啤酒罐捏得变了形,啤酒洒满了一手,阮东升刚想制止,她一股脑把罐子丢到江里去,然后拎起小包撇下阮东升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晚我去找圆圆,跟她吵了本世纪最大的一次架,估计一辈子吵架的巅峰也就如此了。圆圆红着脸大吼,“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爱情,爱情就是狗屁,生理功能失调,人格魅力丧失才需要的东西!”
“你被陆琪洗脑了吗,要做独立女性,当年那个为爱骁勇善战,恨不得在娘胎里就鼓吹爱情的人死了吗。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理工男,非得把自己活成个小三,在乌托邦里过得安稳,何必呢!你不在乎那钱,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你。”
恍然间回到当年那场辩论赛,我们身后巨大的幕布上,投影着辩论主题:“高中生该拥有爱情吗”。站在我对面的圆圆,正在面红耳赤地喊着,她需要爱,非常非常需要。
保持这样的节奏,我们大吵三百回合,从白天吵到黑夜,直到我把矛头指向阮东升,说他已经去民政局跟别人扯了证,她的情绪突然峰回路转,像世界杯赛场上的球员,冷不丁把球踢进了自己的球门。
“你不需要我,我不需要你,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这般独立,那都是放屁,我没那么大能耐,我也不可能被你伤害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能用时间磨平的都不叫伤口,那叫记性不好。说真正的放下是不动声色?删掉号码?我又不是菩萨,你离开后过得比我还好,我就不甘心。我需要你待在我身边,需要时时刻刻感受到你在乎我、爱我,需要你带给我很多很多,我想把对你的所有欲望都写在脸上,我憋不住,我也受不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喜欢得不够实在,结果你说你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偷偷喜欢我,滚大爷的,我不干了!”
带着脏字的一番话说完,圆圆眼圈就红了。
“对方辩友,你赢了。”我缴械投降。
听完这话,圆圆捂住脸,放声哭了出来,最让我心软的是,她的脸颊开始泛起潮红,那个高原红胖子回来了。
想起我给阮东升打电话那天,看到圆圆在7-11门口酗酒,在电话里我把圆圆从初中开始的暗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从星盘上来看,他们还是挺配的,只是金星落在天平上的她,少了一份承担;落在双鱼上的他,又少了几分勇气。我告诉他7-11的地址,就当帮忙,让他找她去。
错过的公交车可以等下一辆,要等位的餐厅也可以换一家,但决定人生轨迹的事,却经不起这番妥协的,从一而终的道理自己都懂,但做不到,努力也不见得好,所以有时候,不怪世界不给回声,只怪自己喊得还不够响。
这个故事暂且到这里画上句号,你也许会骂句娘质问我,后来呢?后来,或许圆圆的“老公”又出现了,或许她跟阮东升在一起了,或许她在阮东升和梨花女的婚礼上悄悄抹了泪,或许她又不告而别,消失在这座充满戾气的城市里。
其实,很多“后来”对我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每个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但没有结局的,我们把它叫做人生。
上高一的时候,我们班来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英语老师,思想特别前卫,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课上说,如果将来,你们要和女朋友分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谁对谁错,作为男人的你们一定要和女孩说一句: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当时听完这话我深有感触。思绪回到第一次碰见长得像藕的胖纸圆圆,再往后,帮我出气的她,爱吃麻辣烫的她,喜欢阮东升喜欢到失心疯的她,还有收到我给她写的情书以为是别人恶作剧的她,好多好多的她,跟我在一起的她。
突然很想把老师那句话改一改:如果将来,你们要和喜欢很久的人告别,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谁对谁错,作为男人的你们一定要和女孩说一句:很抱歉,喜欢了你这么长时间。
此时此刻,就成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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