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之后,宣告漫长的冬季正式到来。
太后凤体欠佳,不理事务,风头最劲的宁贵妃卧床养病,丽嫔被禁足,萧璟醉心政事,无心后宫。一时间,纷扰的皇宫变得格外清静。
不过,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样的宁静,往往恰是大事即将发生的先兆。
在这草木凋零,万物蛰伏的季节,东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梁婉头戴嫣红色昭君帽,身披白狐裘披风,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入东厂的内堂。
万臻正在跟顾怀清议事,看见不期而来的梁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笑道:“什么风把梁小姐吹来了?”
梁婉缓缓的摘下风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黑亮如云的乌发,雪肤朱颜,明眸善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宫里都说梁婉长得酷似年轻时的太后,而且她善解人意,聪颖敏慧,故而特别得太后的疼爱,当女儿似的养在身边。
作为太后的心腹,梁婉怎么会突然跑到东厂来,不由得让人猜测其来意。
梁婉微微抬头,直视万臻的眼睛,说道:“请万督主屏退左右,我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是关于太后的。”梁婉又补充道。
万臻收敛了笑容,依言挥退了左右,只让顾怀清留下:“怀清是我的心腹,也是东厂最得力的主心骨,梁小姐有何要事,尽管跟我二人说。”
梁婉略显傲慢的瞥了顾怀清一眼,似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兹事体大,我不得不慎重,还望二位大人谅解。实不相瞒,我是来求两位保护太后的。”
万臻和顾怀清都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均心中疑惑万分。
万臻问道:“梁小姐何出此言,太后遇到什么危险么?”
梁婉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两张写着字的薄纸,递给他们:“请两位大人看看这个。”
万臻接过来,迅速的浏览一遍,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这只是其中的两封,大概在十几日前,太后就陆续收到这样的信,开始她非常恼怒,拿到信就撕毁了,然后四处彻查信的来源,甚至惩罚驱逐了不少宫人,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信还是陆续的进来,有时在桌上,有时在床边,这是最近收到的两封。太后本就精神不好,经常失眠,因为这个事儿闹得寝食难安,头疼的毛病更重了。我这个晚辈看着,心中实在担忧。”
顾怀清好奇的凑过去,万臻顺手将信交给他。顾怀清匆匆看完,心里也是一震,竟然是恐吓信。
第一张纸上写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犯下的罪孽,终将遭到报应。”
第二张纸上写着:“梁晴,你这个狠毒奸诈的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万臻问顾怀清:“你怎么看?”
顾怀清仔细端详了一番,摇了摇头道:“这两封信的语气迥异,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字体平平无奇,还有些歪歪扭扭,很可能是用左手书写的。”
“左手书写?”梁婉如梦方醒,“怪不得我们核对了几乎宫里所有人的字迹,没有一个能对上的,原来如此……”
顾怀清不屑的笑道:“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还有人擅长模仿别人字迹,学得惟妙惟肖都有,凭借字迹来寻人,并不怎么可靠。况且,对方既然敢发恐吓信给太后,就一定做了充分的准备,仅从字迹着手,恐怕查不出什么。”
梁婉睁大眼睛,正眼打量了顾怀清一番。原本在这位眼高于顶的梁小姐心目中,顾怀清不过是一个狐媚皇帝的佞臣,但这一番话却让她对顾怀清有了新的认识,也多了几分尊重。
梁婉问:“那依顾大人看,这是何人所为?”
顾怀清反问道:“这问题,或许应该问太后本人,什么人跟她有深仇大恨?”
梁婉被问住,沉默了下来,这宫里头藏着多少阴私,明争暗斗从不曾停止,太后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双手想必干净不了,要说跟她有仇隙的,恐怕不止一个两个。
万臻见气氛僵持,忙打圆场道:“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要保障太后的安全,本座会立刻加派东厂高手到慈宁宫,秘密保护太后。”
梁婉福身一礼:“奴家代太后谢过万督主,劳您费心了。”
万臻肃然道:“梁小姐客气了,这本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本座也会据实禀报给陛下。”
“不必了。”梁婉摇头道,“陛下日理万机,就不要为这点事儿去烦他了,这也是太后的意思。说不定,写信之人只不过是危言恐吓而已,有万督主派东厂高手护卫,想必太后便可以高枕无忧的。”
在梁婉的坚持下,万臻才勉强打消了汇报皇帝的打算。
顾怀清猜测,梁婉之所以不肯汇报皇帝,或许是有点不信任皇帝的意思,毕竟皇帝跟梁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若是皇帝认真彻查起来,说不定真的能挖出太后的一些阴私,到时候反而惹出麻烦。
梁婉不便久留,拜谢了万臻,便转身离开。顾怀清礼貌的送她出门。
雪虽然停了,但天气酷寒,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梁婉出门下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就直直的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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